翠婷伏跪在地上,声音不慌不忙的道:“奴婢昨日里是去了缘少爷的帐篷,因着缘少爷夜间喜喝茶,夫人怕小厮照顾不周,便把奴婢派了过去。”
沈茂听罢,点了点头,将视线挪动李缘身上,“缘少爷,这奴婢所说,可属实?”
李缘皱了皱眉,脸色微微泛红,矜持的点了点头,却并不言语,反而是绷着一张脸偷偷看了一眼苏娇,却发现那人正把玩着手里的茶碗,素手芊芊,白皙如玉,目光并未看向他,心中不免升腾起几分失落,但是目光一转,李缘却敏锐的发现那自进帐篷之后便一直围绕在他身上的阴冷的目光变得更加深沉了几分,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割骨削肉的错觉。
顺着那视线看去,一个身形高大的人影出现在李缘的眼中,整个人浑身围绕着一股戾气,手中却突兀的捻着一串檀香珠子,面容俊朗,气势内敛,虽然坐着,但是却带着一股让人不容置喙的臣服感,深深的压在李缘的身上,让他的冷汗自一瞬间便浸满了鬓角。
李缘的年岁毕竟还小,碰到金邑宴这样心思深沉又手段狠辣的人,难免被压制。
这厢,沈茂的话问到这处,似乎就断了思路,不仅苏妗的嫌疑没有被解脱,还牵扯进来了许多的人,比如苏三胡氏,或比如李媛李缘,再或是那苏妗一句提过的黑衣人。
“启禀王爷,外面有三人求见,说是天下第一庄的人。”毡子被掀开,一个家卫兵站在毡子口拱手禀告道。
“请吧。”金邑宴懒洋洋的应了一声,身子微动,目光垂落,不知在想些什么。
帐篷之中出现各处私语,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三人很快便被请了进来,首先进来的是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面容严肃,双目如铜,两腮处有络腮胡,穿着一袭布衣,看上去很是朴素,但行走之际动作干净利落,一看便是一个练家子。
那男人进来之后伸手将身后的毡子掀起,神情显出几分小心翼翼,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将身后的人牵了进来。
一只白皙玉手首先出现在众人眼前,随后出现的是一个身形孱弱的女子,穿着一身素色袄裙,身上裹着狐裘大氅,脸上未施粉黛,只一支竹木簪将乌黑的秀发微微挽起,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脖颈,看上去干净又纤弱,恍若仙娥一般。
跟在女子身后的是一个胖实的男娃子,七八岁模样,蹦蹦跳跳的牵着女子的大氅,一进帐篷便指着李缘大叫:“大胆小儿,昨日里被你跑了,今日爷爷定要让你吃不了……额……带着走!”说完,那身子就像一个炮仗一样的冲了过去,嘴里还大喊着,“吃你爷爷一拳!”这种类似的话。
李缘身子纤瘦,却是有几分力气的,这样的一个小儿他几下就把人给撂倒在了地上。
“媳妇,你别拦着我,媳妇,我们的女儿!”那络腮胡男人一看到自家女儿被人给撂到了地上,顿时脸色大变,但还不等他上前,那纤弱女子便是一个眼神,就让那般山似得的男人给垂着脑袋站在那处不动弹了,委屈的好似一个小媳妇一样。
“媳,媳妇,我们的女儿……”
帐篷之中的众人看着那地上滚得跟泥猴一样,正不断重复着被李缘按在地上,起来,按在地上,挣扎着起来的小小子,脸上不约而同的闪现出几分僵硬的笑意。
那两人长相如此离谱是夫妻便算了,这个滚在地上比男孩还男孩的玩意竟然还是个女的?
但是当众人的视线一转,落到那络腮胡男人脸上时,顿时恍然大悟,噢,原来是长的像父亲,怪不得……只不过可惜这仙娥一样的娘亲了,竟无半点相似……
“不要惹事,今日我们是来作证的。”不同于那孱弱的外表,女子说话干净利落,给人一种十分干练的感觉。
“是,媳妇。”络腮胡怏怏的应了,然后转身寻了一把空椅子用袖子仔细擦了一遍搬到女子身后道:“媳妇,你坐,嘿嘿。”
女子也不客气,径直便坐了上去,然后朝着那不远处的小泥孩招了招手道:“傲天,过来。”
那小泥孩被李缘按着脑袋,一双小短手努力的扑腾着,却始终碰不到李缘的衣角,急的跳脚,但在听到她母亲的话后,却是陡然停了动作,对着李缘大哼一声,转身神情怏怏的与她老爹排排站在一处,就好似两个受训的人一样,连脸上小媳妇一样的表情都如出一辙的相似。
“说吧。”轻轻的抚了抚自己的裙褶,云娘靠在身后的椅背上,白皙的面容上显出几分淡漠。
龙鑫涛看了一眼自家媳妇,铜铃似得大眼在帐篷中一扫而过,正欲说话,突然将目光定在李媛的身上道:“这……”
龙鑫涛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李媛,神情深沉,不知在思索什么,片刻之后他道:“不知这位……”视线定在李媛的妇人发髻上,龙鑫涛略显惊讶道:“这位夫人,可认识陆陌,陆大宰相?”
“不认识。”李媛神情冷淡,面上表情毫无波澜,但是那双掩在宽袖之下的手却是瑟瑟发抖的厉害,青紫的红痕肿胀的愈发突出,眉目之间也浅浅的显出几分怒气,却是被很快压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