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内的林沈氏骇然的看着窗外泥雕木塑似的女儿,愣着两只眼木木的看着她。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身体如同面条一般,软到在地。
午膳时,林沈氏和林嘉玉缺席。沈老夫人道林沈氏身体不适,林嘉玉留在锦瑟轩内照顾。林沈氏素来体弱,尤其是这一阵精神恍惚的厉害,众人更是看在眼里,遂无人起疑,纷纷道要去探望。
沈老夫人道:“你们的心意,我替妙仪心领了。不过眼下她精神不济,还是让她好好歇一歇,明儿再去吧。”
见沈老夫人心思郁绕,连笑容都勉强,众人识趣的不再献殷勤,安安静静的用膳。大小两个女儿都躺下了,沈老夫人心情能好才是怪了。
沈老夫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夹着米饭,她哪有心思用膳,恨不得飞奔到女儿床头才好。可今天有贵客,哪怕没有女客。爷们也在另一个厅内用膳,她依旧得坐在这儿,方显郑重。只她人在这儿,心思早就飞到了锦瑟轩。
沈老夫人暗暗后悔,她觉得林沈氏晕倒,大抵是因为她逼迫太甚。可她这全是为了长女好,目下她年纪还不大,颜色也好,找个不错的人还容易。等几年后色衰,再想找条件和眼前这几家差不多就难了。
之前她生病那会儿不是点头了,这次她再说,林沈氏就哭,哭的沈老夫人心烦意乱,不由得语气也重了,话里还捎带上了过世的林父。
提及林父,沈老夫人自然没好话。林沈氏认识林父时才十五岁,她自幼体弱,养在深闺养的心性单纯,而林父已经二十有六了,成过亲,生过子,死过妻。
沈老夫人至今都觉得林沈氏非林父不嫁,是被林父诓骗的。偏老爷子也跟着犯糊涂,竟然由着女儿下嫁。
素来逆来顺受的林沈氏却是见不得沈老夫人诋毁亡夫。
林父对她一心一意,即便她体弱,多年只有嘉玉这一滴骨血也没纳二色。婆母妯娌刁难她,林父就找借口带她搬了出去。
母女俩不欢而散。
次日,天璇随着阮氏前往锦瑟轩探视林沈氏。林沈氏颜色如雪,见着天璇,忍不住瑟缩了下。天璇眉头微微一拧,又来了,这位四姑姑似乎有点怕她为什么呢?
满脸憔悴,眼带血丝的林嘉玉坐在床头,挡住了林沈氏的脸,她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柔声道:“阿娘是不是觉得冷了?”
望着一脸担忧的林嘉玉,林沈氏抖得更厉害了。嘉玉太平静了,平静的让她害怕。彷佛昨天站在窗外那个人不是她,可早上灵芝说了,晚上林嘉玉逼着她把什么都说了。
林嘉玉扭头吩咐人再搬一床被子来。
让人放下慰问品,天璇和阮氏就告辞:“四姑姑好生休养,我们就不打扰了。”
林嘉玉送二人出来:“大表嫂现今身子不便,还让您过来,实在是不好意思。”
阮氏怕了怕她的手:“这话可不就是见外了。”
天璇含笑道:“表妹回去照顾姑姑吧,不必再送了。”
林嘉玉屈膝一福:“那我就送到这儿了,表嫂和表姐慢走。”
天璇和阮氏的身影消失了,林嘉玉还站在门口。她内心远没有外表那般平静,她觉得自己被扔在汹涌澎湃的海潮中挣扎,一着不慎就会被卷入漩涡之中,永世不得翻身。
天璇扶着阮氏慢慢往霞飞院走,沈妙娇是前天挨的打,因为形象不雅,今天才算是能见人了。这高门大户里头,人情往来不可避免,哪怕两看生厌。
她们到时,二房沈天瑜已经带着胞妹沈天珠在了,且沈妙娇和沈天珠姑侄俩‘相谈甚欢’。
天璇简直不知该作何评价,
趴在床上的沈妙娇脸色还有些苍白,却没浇灭她争强好胜之心,她高举着右手,露出半截皓腕和腕上的血玉手镯,一脸毫不掩饰的得意:“这是娘送我的血玉手镯,”见了天璇,顿时加重了音:“价值连城!”
沈妙娇挨了打,身心受损,郁郁寡欢,沈老夫人到底心疼女儿。遂把沈妙娇念念不忘,原本打算等她出嫁时再给的血玉手镯,先与了她哄她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