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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进桃子房中,夜蝗已经爬起身,正傻在铜镜面前。
「不记得你自己原本是长什么模样了吗?」奢遥笑道。
夜蝗转身就是屈膝一跪,磕头道:「您是大罗神仙啊!凡人岂有如此医术?」
奢遥冷哼一声道:「这种程度,不需要是神仙也治得了。但那又如何呢?不消半个月,你不又会把自己搞成那副模样吗?你要是不想活,早点说,也省得我花力气救你。」
夜蝗听了,露出惭愧的神情。
「你满身的伤疤,值得吗?」奢遥忍不住问道。
他虽是妖,却并不恨人。看多了凡人之间日復一日的自相残杀,早就知道有些事,不是光凭不想,就能避免的。但他说不出为什么,在亲眼看到了夜蝗体无完肤的样貌,他就是无法视若无睹。
或许上辈子,他也曾遇到过一个这样的人,只是当时自己无能为力吧!
一个蛇妖,竟然会去学医术,或许冥冥之中,就是想弥补自己前生的愧疚。
「有些人能一生随心所欲,但夜蝗却半生听命于人,毫无选择。夜蝗知道,这是有一天算一天,但又能如何呢?」夜蝗哀怨道。
奢遥挑了挑眉,问道:「你叫夜蝗?」
露出了苦笑,夜蝗道:「这也只是个代号。夜蝗无父无母,自然是没有名字的。」
「你想改变这个命运吗?」奢遥问道。
夜蝗叹了口气道:「人生在世,哪有那么多逆天改命之事?这辈子夜蝗认命了,但愿大限来临那日,能不负眾望,结清馀账,下辈子能过上不同的人生。」
「傻子!你我都不是神仙,谁算得了下辈子的事?最重要的只有当下,而你最不该辜负的,就只有你自己!」奢遥破口大骂道。
不辜负自己?谈何容易。夜蝗心想。
聪明的读者应该已经猜出来夜蝗就是死士集团里的一员。死士们被首领收养后,毫无自我可言,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任务,是生是死,都是首领的一句话。
不辜负自己,这可是连想都不该想的念头。
「你若是哪一天改变心意了,随时来找我。我给你一个名字,让你从此之后,过上属于你自己的日子。」奢遥说道。
人看起来渺小,似乎无法隻身对抗命运的洪流。殊不知,渺小的人类,却总能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释放出神鬼不及的力量。
但这力量,只能由心而发。任何人,都无法替夜蝗做决定。
伤势痊癒的夜蝗,知道自己在这里待得越久,就愈可能会替奢遥他们带来麻烦,决定立马动身离开。
临走时,他问奢遥:「恩公与小娘子该如何称呼?此等救命大恩,夜蝗没齿难忘,日后若有机会,一定尽力相助,捨命相救。」
「我叫奢遥,姑娘叫桃子。报恩就不必了,你好好活着,也算是对得起我的医术了。」奢遥道。
一个俐落的翻身过墙,夜蝗消失在了即将破晓的夜幕中。
【御前房】
天才刚亮,一群宦官来到桃子家后面的暗巷。
「刺客就是在附近跟丢的。」一个宦官道。
从宦官们身后走出了一个白发白眉,就连皮肤,也是犹如霜雪一般的人。
光看装扮,可看出他就是这群宦官的头头,但不同于身旁魁武的宦官们,他身材娇小,看起来跟个女孩子没什么两样,只是眉眼间充满戾气,任谁看了都会背脊发凉。
白子宦官走进巷子,一脸怒意,暴凸的青筋在那白到几乎是透明的皮肤之下看起来分外显眼,彷彿都要破皮而出了。
这群人都是御前房的宦官。而这盛怒的白子,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御前房主,千罗棉。
御前房直接听命于当今黎国皇帝,有着能先斩后奏的特权,虽说不上隻手遮天,但也相差不远矣。
黎国在先帝驾崩后,国势一直动盪不安。内有邹王蠢蠢欲动,外有各国虎视眈眈。其中最为猖狂的,就是以死士集团为首的敌国间谍。
御前房与死士集团斡旋多年,却总是差那么一点点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最近好不容易安插的一个线人发挥成效,让他们擒获了不少死士,眼看就能追查到死士首领夜鬼的真实身分以及其幕后的势力根源,这线人的身分却在昨晚暴露了。
千罗棉虽及时收到消息,依旧晚了一步,没能救下线人。御前房整夜追缉凶手夜蝗,到头来竟然还是让他给跑了,也难怪千罗棉会怒不可抑。
「都跟丢了还有脸回来通报?」千罗棉厉声道,眾官听了,纷纷害怕地跪了下来,就怕自己人头不保。
「刺客受了不轻的伤,应该是跑不远的。」一个最年轻的宦官如此说道。
「锁城!没有御前房的批准,谁都不许离开京城!」千罗棉怒道。
年轻的宦官马上答话道:「属下昨晚便已下令封城,今晚便会实施宵禁,有可疑人士出没一律关押审问。」
「你们还打算拖到今晚吗?」千罗棉依旧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