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世风武功极高,轻功内力都是在教中仅次于池簌的高手,他的种种本领看在普通人眼中,就显得分外高深莫测,皇上面上神情不明,问道:“王太医,你瞧这方子写得如何?”
王太医道:“回陛下,臣等都认为,任道长的药方中开的药材性极温和,也都有排毒祛淤的功效。而十殿下自幼体弱,身体亏虚,服用起来,正好。”
“身体亏虚……”
皇上淡淡地说:“老十乃是皇子,当年又是足月而生,一直跟在生母身边,朕记得他连生病的时候都很少,怎会体虚?一派胡言!”
魏贤妃越听这话头越是不对,连忙跪下来哭着说道:“陛下,礼儿如今遭这样的罪,又是中毒又是体虚的,都是臣妾这个当娘的没照顾好他,是臣妾的失职!臣妾如今懊悔不已,只盼着能替他受难就好了!请陛下不要责怪别人,要怪就怪臣妾吧!”
皇上定定地看了她半晌,走上前去,亲自将魏贤妃扶了起来,闻言说道:“礼儿是你生的,你也是一副慈母心肠,朕怎么会怪你?”
在看似一个个不相干的人口中,一句句无心般的话语吐出来,不知不觉,似乎已经织成了一道挣脱不开的网,所有真相面前所剩的,似乎只有一块欲盖弥彰的遮羞布了。
皇上越是温柔,魏贤妃越是觉得毛骨悚然,偏生又不能解释:“陛下……”
皇上示意她坐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魏贤妃的全身不自觉地抖着,却勉强对着自己的丈夫露出一个有些仓惶的笑容。
再看安国公夫人,早已经面如土色,连装都装不出来了。
“应玦。”
皇上慢慢放开了魏贤妃的手臂,也仿佛放下了过往二十余年的陪伴与柔情,他转身,目光高高在上地垂下,冷锋刺骨。
皇上冷然对应翩翩吩咐道:“朕,现命你彻查当年刘氏一案,刘氏究竟是否当真存有与侍卫私通之事,那名递送信物的安国公府侧夫人是何种状况,为何参与,刘氏死后多年又因何受到镇压——统统调查清楚,不得有瞒,尽快回报!”
安国公夫人一震,软软瘫倒在地。
黎慎礼满脸茫然震惊之色,脸色也带着恰到好处的苍白,藏在被子里的手却慢慢地攥紧。
成功了。
应翩翩躬身道:“是,臣领命。”
在此之前,就算他将这种种事情调查出来,摆在皇上面前,皇上也不会如此重视。
毕竟黎慎礼不管是被魏贤妃养大还是被刘宝林养大,始终都是他的儿子,宫中本来也有高位份的嫔妃养育低阶嫔妃所生子女之事,本属寻常。
魏贤妃此举纵然有罪,顶多也就是降一降位份,更加不会祸及他人。
可应翩翩的目标,本来也不是要跟魏贤妃这样一名后宫女子为难。
如今魏贤妃夺子后又镇压刘宝林,显然已经触怒鬼神,甚至殃及皇上龙体,皇上便不可能再是一副不当回事的态度,安国公府,必然难逃此劫!
陈年旧案原本不好调查,但黎慎礼那里已经收集了不少证据,应翩翩又派人寻找到了一些当年经历过此事的宫女侍卫,分开询问,一一讲述当时经历。
数日之后,魏贤妃也扛不住这种压力,哭着交代了一切,当年之事终于水落石出。
皇上原本不愿公布此案,但又担心阴魂怨气不散,在任世风以及钦天监的劝说和黎慎礼的哭求之下,这桩案子的结果终于得以公之于众!
一时间朝野震惊。
魏贤妃入宫多年而无子,嫉妒宝林刘氏有孕,恰逢其表嫂安国公夫人欲除去府上侧室,便鼓动魏贤妃利用经常入宫为嫔妃针灸的侧夫人池氏假向侍卫传讯,又以此栽赃刘宝林,在皇上下旨将刘宝林赐死之后,杀母夺子!
但魏贤妃最大的罪责还不在于此,而是她一面想要借子嗣在后宫中站稳脚跟,一面却又担心黎慎礼长大之后羽翼丰满,得知生母的死因之后报复自己,故对他百般打压,又在安国公夫人的唆使之下亲近傅氏。
这简直是蓄意谋害皇嗣!
黎慎礼身上的毒是被谁所下经年日久,无法可查,但已经不重要了,皇上心里有了他的判断。
贤妃魏氏,因德行有亏,谋害皇嗣,被废除封号位份,打入冷宫;安国公夫人身为外命妇,却窥探宫闱,教唆嫔妃,又毒辣善妒,残害侧室庶子,堪似鹰鹯,上乃降旨夺去她全部诰命,并流徙江陵。
经过反复审问,安国公倒是可以确定对此事并不知情,应翩翩也并未对他虚言构陷,但他身上的私自联系七合教叛党的罪责却在所难逃,被皇上以“私会叛党,矫辞推脱,教妻不严,无力管理府第,恬在其位”的罪名,废去了他的爵位,处罚不可谓不重。
安国公府在这一任安国公五十岁之后彻底覆灭,而魏氏先折损了魏光义,又出了魏贤妃这件事,等于一口气折了一位妃子、一名皇子,虽然应翩翩未曾赶尽杀绝,一时间亦是元气大伤。
族中人人惶然不安,连外出都要低头快步,沿墙而走,生怕再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