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韫站在皇上的榻前,低头看着自己昏迷不醒的父亲,那目光便好似野兽盯上了随时准备撕咬的猎物,充满着热切与残酷。
皇上的暗卫已被尽数除掉,淑妃也被救下,此时她已经到了皇后宫中,指挥侍卫们将后宫的女眷都控制起来。
一切仿若十分顺利。
“殿下,大事不好了!”
这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有人急匆匆的跑过来,向黎慎韫禀报:
“陈浣方才已经被应玦一箭射杀,此时方才被召入宫中的大臣们已经摆脱包围,正撞破了德惠门侧面的宫墙,闯入宫中来了!”
“应玦,应玦。”
黎慎韫冷笑道:“兜兜转转果然还是他挡我的路。”
他虽然这样说着,瞧上去倒也并不惊慌,吩咐道:“你去告诉淑妃,把宫中所有的女眷都绑起来吊到望星台上去,等应玦到了,让他放下兵器,给我滚进宫里来。如果他不肯,迟疑一刻,杀一人。就从太后开始。”
那护卫不禁打了个寒颤,正要出去传令,却听到有一个人冷沉沉地说道:“慢着。”
黎慎韫回过头去,说道:“皇叔,您有何高见?”
随着他的目光,那名护卫才发现,原来这殿中除了黎慎韫和皇上之外还有一个人,只不过那人坐在一把暗处的座椅上,一时之间注意不到。
这人正是将乐王黎清峄。
当他不开口的时候,就像是根本不存在,可当他发出一点声音,做出一个动作,身上那种强大的气场就可以让所有的人都无法忽视。
甚至连黎慎韫跟他说话的时候都客气了几分。
黎清峄淡淡地说:“五殿下,你要的是皇图霸业,一统江山,何必做出折磨女人这等下作之事,平白往自己身上抹黑?更何况应玦既非皇子,又不是重臣,你把他独自叫进宫里来,根本于大局无用。此时皇上和太子都在你手中,你的计划已经成了一半,没必要在这种细枝末节之上费力。”
他们的原本计划是令皇上写下传位诏书之后,便杀掉皇上,嫁祸太子,而后控制住宫中各位朝臣,令他们承认黎慎韫的地位。
而此时因为应翩翩突然插手,局势出现了变化。
一者是应翩翩已经先发制人,当众点明了黎慎韫是逆贼,他再想改变其他人的认知就需要花费极大的功夫,更没办法打着太子的名义行事了;
二者是这些臣子们没有按照原计划被控制起来,也无形中为计划增添了一些变数。
黎慎韫说道:“我本来打算请那些大臣们到偏殿等候,以此再拖延一段时间,等到京畿卫调入宫中,大事可成,可是此时遭到应玦破坏,眼下我们在兵力上无法占据绝对优势,就很难一下子控制住这么多的人了。”
他的语气中虽然听不出什么情绪,但话里却颇有些埋怨之意。
因为当初黎慎韫就不主张将所有的朝臣都宣入宫中,认为如此一来或有可能打草惊蛇。
他是打算等到将皇上写下的禅位诏书拿到手之后,再各个击破,分别逼迫这些人承认自己的地位。
可将乐王却坚持要如此安排,黎慎韫这次能够成就大事,对将乐王多有倚仗之处,无可奈何之下,也只能听从了对方的提议。
可眼下却正因为此,计划全都乱了。
将乐王却不以为意,淡淡地说道:“现在皇上和太子在我们手中,那些人的情绪如此激动,无非是要亲眼确认陛下的安危,非要来到此处不可。既然他们早晚要过来,你又何必眼下就调动京畿卫?且让他们自以为兵力胜过我们,一举而入,然后若是要走,可就走不了了。”
黎慎韫一怔,不禁问道:“为何会走不了?”
阴沉的暗影中,将乐王唇边扬起一抹冷笑,跟着将手掌缓缓反过来展开,黎慎韫垂眼一看,发现他的手中赫然是一块兵符。
“我把奚行杀了,取了他的兵符。”
黎清峄道:“禁军现在已经在我的掌控之中,你不必担心那些人会造成威胁。”
饶是黎慎韫自以为已经算是心机深重,也没想到黎清峄竟然已经不声不响做成了这件事。
他看见黎清峄说杀了奚行的时候,唇角带着一抹十分古怪的笑意,心中猛然一动,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现任的禁军副统领奚行是在王苍死后刚刚上任的,乃是奚太傅之孙,而当初正是奚太傅第一个上书奏请皇上,送善化公主去西戎和亲。
将乐王是在报仇。
黎慎韫脑海中突然掠过了这句话。
他与自己这位远房叔父接触的时间其实已经不短了,在将乐王回到京城之前,黎慎韫便刻意和他有所来往,对方虽然不甚热情,但也没有出言拒绝。
在他的印象中,将乐王阴郁,冷漠,难以接近,野心勃勃。
黎慎韫将心比心,认为他堂堂太祖之后,却多年来受到猜忌和压制,定然难忍,故而想要干出一番大事来也理所当然。
但黎慎韫从未自将乐王的言谈举止中看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