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峄冷冷道:“让我在意的,让我甘愿俯首奉献的,如今世上只有我外甥一个。他想如何,我便如何。至于他言,以后再也休提!”
谋士把他的话吓住,再不敢多言。
黎清峄看向不远处越来越清晰的城门,心中却不禁想,其实池簌跟他也是同一类人,曾经在那段前世一般的梦境中,他看到对方那双冷寂的双眼,便已经有所察觉了。
如今,他就算在自己的外甥面前隐藏的再好,那份骨子里的狠和孤也是改不了的,所以黎清峄起初防备他,后来看池簌应是当真真心实意,这才渐渐在心中对他态度缓和。
应翩翩不姓黎,这算是他的弱项,但毕竟他身上有着黎氏皇族的血脉,在如今这个乱世中,应翩翩的支持者无论在朝堂还是民间,也都已经到达了一定规模。
时局越乱,越是转机,对于应翩翩上位的可能性,黎清峄其实并不太担心了。
他匆匆赶到这里来,却恰恰是因为这种可能性。
在这乱世之中,木秀于林,未必是一件好事,身担大任,所付出的代价,也并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
毕竟江山破败,满目疮痍,在最高处摆放的龙椅,无论什么人坐上去,都难免会感到风雨飘摇,岌岌可危。
京城那边的朝堂之上,不少人各怀心思,争论之中,更加倾向于拥立好控制的幼子上位。
可是这时,黎清峄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平明关,旗帜鲜明地表现出自己的立场和态度。而此时各处战火纷呈,在外抗敌的武将们与各地方官员更加倾向于拥立有能力的君主上位。
这段时日,西戎军一路烧杀抢掠,使得士兵们日夜苦战,百姓们颠沛流离,早已经对他们的残忍与贪婪恨之入骨,并且意识到应翩翩当初上谏先帝之言半点不错。
对于这样贪得无厌的强盗,只有将他们驱逐出大穆的土地,才能彻底终结一切战火,人们也不免因此对前几任帝王的策略产生了不满。
只是人死之后,这些功过再如何评说也已经不重要了,百姓们只知道,黎慎礼死后,他们十分畏惧军队溃散,西戎军趁机屠戮,是应翩翩及时出现,稳住了局面,并且留守在了平明关。
一时之间,边关一带的百姓们人人感激涕零,莫不交口称颂应侯仁义。
至此,其实应翩翩的威望已经足够了,同时伴随着这呼声的,是西戎越来越猛烈的战火。
“阿玦,你看一看外面。”
黎清峄按住应翩翩的肩膀,将他推到窗前,说道:“那些人前来请命,希望你能够登基为帝。”
应翩翩看向外面,那里有着层层叠叠的人影,为首的大多是武将,也有一部分从京城随出来的文臣,后面的则是身穿盔甲的普通士兵。
黎慎礼御驾亲征,带出来了小半个朝廷,这些人纷纷跪下,起立,再跪下,起立……请应翩翩称帝。
这样的仪式在黎清峄没到的时候就开始了,已经持续了几天。
应翩翩静默不语地看了一会,忽而展颜一笑,说道:“今天的人,比昨日多出了很多。”
他眼波幽幽,唇角的笑容颇有沉着冷定之意,望着这一幕,却不知心中在想什么。
黎清峄也轻笑起来,说道:“你这小子,也不必跟你舅舅装相,今日又多来了这些人,是因池教主以七合教教主的身份公开发出江湖令,表明七合教上下愿奉你为主,无有二心,若无你的授意,他又如何会那样做?”
应翩翩微微一笑,果然并不否认:“舅舅说的是,这确实是我的意思,因为时候已经差不多了。”
黎清峄的声音中带着喟叹:“是啊。阿玦,现在万事俱备,只要你想要,那个皇位对你而言,已是探囊取物,唾手可得。”
他转过头来看着应翩翩,窗外的晨曦像是层薄纱般笼在脸上,朦胧得让人看不真切悲喜。
“你想当皇帝吗?阿玦,你当真做好了当皇帝的准备吗?”
黎清峄说:“你可想过如今登上皇位要面对的一切?你将不是什么盛世太平之君,你要面对强大狡诈的敌人,要顾惜千千万万的子民,要时时提防身边任何一人别有居心的算计……你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将不再属于你自己,而是牵系到世事时局之变。”
他深深地看着应翩翩,眼中有疼爱,也有不舍,但还是慢慢放开了握在他肩头上的手,轻声道:“如果你愿意,你就出去,迎接他们的朝拜吧。”
黎清峄看着应翩翩,自己也不知道心里在期待着一个怎样的选择。
而过了片刻,应翩翩吸了口气,说道:“好。”
是的,其实成为一国之君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尤其是在这种危难之际,即将面临的一切,他也已经在心中想了无数遍。
可是他还是想要当皇帝。
儿时他曾经立志,想要做一名像父亲那样的大英雄,奋勇杀敌,保护百姓,虽然身体不佳,父母双亡,依旧练武不辍,熟读兵法,一举高中之后踏入仕途。
他曾经春风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