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是最高规制的祭祀,雉本该是用凤凰,犬羊本该是麒麟,蛟本该是龙。”
御兽宗长老躬身道:“仙君说笑,凡间已数年不见凤凰麒麟这等神异之物。上次出现,大抵还是在上古时期呢。”
若是真用上凤凰麒麟等物,那要请来的,该是何等可怖的法相啊!
明亦自然知道他们没说谎。
仙界这东西多的是,人间是无法比的。
且忍忍吧。
明亦闭目,手持香开始诵念咒文。
他开口吐出的一个个字,落在众人耳中都不解其意,语调陌生又怪异,但他们却能隐隐感知到其中蕴含的力量。
远处的缥缈宗主峰上。
隋离骤然用力抓住了身旁的椅子扶手,一种隐隐约约熟悉的感觉,骤然侵入了他的感官。
然后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厌憎的想要呕吐的欲-望,飞快地升到了他的喉间。
他抬眸,望向远方。
明亦请了什么东西!
那东西入人间的方式,可和明亦他们不一样。明亦他们是将神识降下来,再附着以一魂半魄。
而那东西,应当是要以法相降临的。法相几乎等同于本尊的力量。
如此违背规则,施术者会承受巨大的反噬。
隋离面上显露出一丝平静的冷酷。
这是明亦该承受的……
“宁胤阴了我们!”邪修愤怒又惊恐地叱喝道,“他借走魔藤,原来是为了引来仙人杀我们!”
季垣却觉得中间应当有哪里出了疏漏。
“宁胤兴许也自顾不暇了。”
“怎么可能?我看他打的正是反手灭我们口的主意!”护法面上涌现点点悲愤之色。
他说罢,扭头看向季垣。
季垣面如薄纸,像是再多喘上两口气就要归西了。
这是他筋骨尽碎后,魔藤重塑他的躯体,抽去血肉后的结果。
季垣的面色平静极了。
他已走到这一步,自是退无可退。
这短短一年所经历的事,却比他前头十几年都要复杂曲折。他吃够了苦,也享尽了比郡王身份高出不知多少的,挥手便能轻易主宰人生死的,乃至是搅弄山河的权势地位……
只是不知他若今日身死,隋离是不是很快也会在魔藤之下死去呢?
季垣扯了扯嘴角。
……
于万千人惊骇的注视之中。
身披碧色衣甲,腰佩逾千斤的银色重剑,头顶树冠的年轻神君,化作一道虚影,行走在云间。
明亦立在祭案前,口中发出难以忍耐的牙齿磨动的咯吱声,身形渐渐委顿,血液再度从七窍如泉水般流出。
他瞪大了眼,仙风道骨的姿态尽失。
一道白色光团于他囟门处转悠不去,似是神魂抵不住要从人间逃脱。
明亦顶着旁人根本看不见的巨大压力,艰难抬手,直指季垣的方向。
那神君的虚影便也一并抬手直指。
众人这才打从心底升起一股不可抵抗的惧意,心似乎都要从胸腔跳出来投降。
“拔剑。”明亦从喉间挤出二字。
那虚影便从善如流抽出腰间佩剑。
他举剑。
灵气从无形化有形,被斩成两半。
天边云团也被剖开,连同整个天空,好似都显出了一道浅淡的被划过的痕迹。
众人见状屏息,惊叹于仙人之力。
难怪只是神仙降于凡人身躯,就能灭掉伏羲宗。若是这般法相入世,只怕举剑一劈,就能将整个伏羲宗都劈碎吧?连第二招都不必出。
这便是他们修炼数年,所向往的仙人之力啊!
缥缈宗。
隋离抬手翻过一页古籍。
书页落下。
重剑劈下。
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
邪修恍惚回头,却见藤蔓破开了季垣的皮肤,化作粗壮的参天植物,冲天而起,硬扛上了重剑。
“噗——”鲜血飞溅出三尺远,明亦难以抑制地捂面跪倒在地。
隋离又翻过一页古籍。
剑身舞动,发出啸吟声。
明亦囟门处的光团登时暗淡了两分。
隋离再翻过一页古籍。
上书贸首之雠。
剑尖破开藤蔓,如入血肉。
藤蔓反卷住剑身,灵气震荡直冲出七八十丈不止。
众人神情恍惚。
这般地步了,居然……不能一击制敌吗?
季垣的皮肤和骨肉都被撕裂开,形状狰狞。
他抿着发白的唇,一声也没有吭,只死死盯住那神君虚影。显得有些癫狂。
明亦却是拖不下去了。
若是这具身躯死在这里,神君法相自然也就收回了,而他的神识与魂魄也会立即返回天界,并遭受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