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想听下去,然而皇帝仍然接着道:“此事虽说不碍着什么,到底有损朕的颜面,邓卿不会出去到处乱说吧!”
邓诲连忙指天发誓。
邓大人朝堂行走多年,铁骨铮铮从不低头,生死置之度外。但人生死也分轻重,至少邓大人不希望自己的死因是因为知道了皇帝被安平侯世子当做宫女调戏,一怒之下命人把安平侯世子打死了这件密辛。
邓大人来时步伐平稳,去时匆忙逃离。
桓悦迅速打发走了邓诲,心下满意,回头准备前去后殿时,正看见殿柱后明湘扶着柱子,笑得顿足。
“……”
回想起当日明湘笑得喘不过气的场景,再看看面前努力试图狡辩的明湘,桓悦又恨恨拧了一把明湘的面颊才松手:“恩将仇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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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悦倒很善于安慰自己。
桓悦在温泉庄子中留了两日, 终究还是该回宫去了。
大晋惯例,每年元月十五各部院开印,这意味着百官的年假结束, 而皇帝也回到了三日一朝、奏折无数的生活中去。
既然要上朝, 要处置政事,桓悦就不能再住在温泉庄子里了,圣驾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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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前一日回宫。
次日桓悦便要动身回宫,于是明湘提前一天找盛仪郡主借了些清溪小筑中豢养的戏班琴师歌伎, 顺便顺走了盛仪郡主好不容易弄来的两坛春日醉,在温泉庄子里为桓悦设宴送行。
桓悦大为感动,不由得道:“其实皇姐,城内城外骑马只需要一两个时辰,我闲下来就能过来探望你。”
明湘反手拍拍他的手背,微笑道:“给你饯行只是顺便, 我听说妙仪新得的这个戏班唱南朝新戏《鹊踏枝》很是不错, 正好趁机借来听听。”
桓悦仿佛瞬间变成了一只被泼了盆冷水、尾羽都垂落下来的雪白长尾山雀, 他抬起睫毛浓密的美丽眼睛,半嗔半怪地瞟着明湘, 似乎是在无声地控诉明湘,要她改口。
明湘失笑。
她坏心眼地看了一眼桓悦,偏不改口, 反而看向台上身形曼妙婉转的花旦, 抓了把金瓜子对梅酝道:“唱的好,赏他们。”
梅酝应声而去。
明湘不改口,桓悦倒很善于安慰自己。他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接口道:“皇姐怎么爱看这种戏了?我记得从前皇祖父在畅音阁带着咱们听戏, 皇姐从来都是随便点两出。”
“你知道这出戏唱的是什么吗?”
“不知道。”桓悦诚实摇头, “不过方才听了两句,倒像是千金小姐爱慕落魄寒门书生的俗套戏码。”
“你说对了。”明湘道,“这出戏唱的是一位吴姓小姐,闺名静容,其父为当朝侍中,祖上六代钟鸣鼎食,吴静容本身亦是貌美才高,然而这一位十全十美,家世人才无一不出挑的小姐,一日随母进香时不慎落下了一块亲手绣出的锦帕,帕子一角还缀着吴小姐的闺名。”
桓悦大皱其眉,隐隐已经猜到了后续发展。
果不其然,明湘一拍手:“贴身锦帕失落,恐有碍女子名节,吴小姐自然着急去寻,忽然遇见一位青衫书生,手捧锦帕温柔询问‘此物可是小姐失落?’,吴小姐含羞带怯接了锦帕,手指与那书生一触即分——”
桓悦面容有些微的扭曲,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石青色外衫,大感晦气。
明湘:“接下来的戏码,正如你所想,无非是吴小姐神女有心芳心暗许,那书生一见钟情襄王有梦,二人千里姻缘一线牵,最终私下里暗定终身,然而吴家簪缨世家,怎能容千金贵女下嫁穷苦寒门?当然是残忍无情棒打鸳鸯。”
台上的‘吴小姐’忽的拔高声音,凄厉地哭道:“——王郎!”
“别说了别说了!”桓悦面容扭曲,“这种前人写了无数次的陈词滥调,怎么还有拿出来翻新的一日!”
“别急!”明湘笑吟吟道,“大结局自然是书生展露才华出人头地,吴家慧眼识珠风光嫁女,但是这么老套,理应根本没人爱听的戏,你说为什么还能在南朝重新传唱出来呢?”
桓悦一怔,若有所思。
明湘接着道:“我再告诉你一件事,《鹊踏枝》这出戏,是去年十月突然盛行于南朝,然而到了十二月,南朝几乎已经没有这出戏的风声了。”
她幽幽一叹:“你猜猜,是谁能在很短的时间里,让这出难看的戏盛行整个南齐,又是谁能让《鹊踏枝》短短一个多月内销声匿迹?”
桓悦面上对于这出戏的嫌弃已经完全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