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财爷低下身给他拉裤衩,沈季泽见卢茸转头朝自己翻白眼,便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叫哥哥。
现在天都黑了,沈季泽没看到沈岩,便问财爷:爷爷,我小叔呢?
你刚一直在睡,你小叔就不想弄醒你,今晚就和茸茸一块儿睡,明天他来接你行不行?财爷温声问。
爷爷,我不想和他一起睡,这是我们的家,你让他走。沈季泽还没回答,卢茸就挂在财爷脖子上,脸贴脸,撒娇地扭来扭去。
他全身只穿了条裤衩,白白软软的小身子扭得像条蚕。
沈季泽自觉很有男儿威风,像卢茸这么大年纪时,就不再对父母这样撒娇,现在见他用上这样的手段想把自己赶走,心里觉得很不齿,很瞧不上,又很气恼。
爷爷,我也不想和他睡,我还是去找小叔吧。他语气生硬地说完,就板着脸要穿鞋。
财爷将卢茸的胳膊从脖子上取下来,从他头上套背心,嘴里说:哥哥是客人,不准再说这样的话了。
沈季泽找到自己的运动鞋穿上,还没走到门口,就被财爷拽住了胳膊。
小泽,你小叔回了工地,外面天也黑了,山路可不好走。
没事,爷爷你告诉我方向就行。
财爷做出害怕的样子,不停摆手:那不行,外面到了晚上就有很多野物,野猪啊花大哥啊全都出来了,凶得很,爷爷可不敢让你走。
沈季泽看了眼窗外,只能看到被灯光照亮的一方院落,远处的山林在月光下显出高大的轮廓,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他不再坚持要走,只站在原地不动,拧着脖子看窗外。
卢茸站在床边没有做声,眼珠子斜睨着人。财爷转身,无声地对他做了个扬起巴掌的动作,他连忙露出一脸哀求。
财爷用手指凌空对他点了点,又放下了手。
走吧,娃,今天累了吧?爷爷带你去洗澡,洗了好好睡一觉。财爷去牵沈季泽的手。
沈季泽假意挣了两下,没有用上什么劲儿,也就没有挣脱。他顺势下坡,做出不情不愿的样子,跟着财爷去洗澡。
不过他可不会像卢茸那样站在院子里遛鸟,而是去厨房旁边隔出来的洗浴间洗。
洗浴间矮小简陋,墙壁只刷了层水泥,顶上吊着个发黄的灯泡。一个自制大铁桶挂在高高的墙上,有线路连着门口的小电闸,筒身上伸出个水龙头。
财爷说:水已经给你烧热了的,打开水龙头就可以洗,你小叔把你装衣服的包也放在家的,我去给你拿裤衩。
还要拿衣服,黑色短袖那套是我的睡衣。
好的哦,爷爷给你拿。
待到财爷把衣服拿来,沈季泽才开始脱衣洗澡。
水龙头不是花洒,沈季泽怕很快把那桶水放光了,只敢开了小小的一股,好在这是夏天,水流不大也不会感觉到冷。
乡野的夜晚非常安静,没有一点人声。本就昏暗的灯光被水气蒸腾,看东西更加模糊不清。
沈季泽一个人呆在这间小洗浴房里,听着远处不知道什么野兽发出的长嚎,心里隐隐害怕起来。
他很快地冲水,打香皂,胡乱在身上涂抹,开始后悔来了这乡下。
若不是非要跟着小叔一起来,他现在正在看电视。或者随便撒个什么谎,去街上的网吧玩cs,而不是站在这什么都没有的淋浴房里,还被个小屁孩要赶出去。
外面有风吹过,山中林木响起呜呜的回响,那松涛声在静夜里落到沈季泽耳里,格外阴森瘆人。
害怕的念头只要一起来,就再也控制不住,他飞快洗完澡,忍住直接光着屁股往屋子里跑的冲动,将衣服穿好了才出去。
本来担心不够用的那桶热水,一半都没用上。
大卧室里,财爷坐在床边,手伸在卢茸脑袋旁轻轻捏他耳朵。卢茸闭着眼睛,睫毛微微颤动,嘴巴也在一动一动地吮着空气。
眼看就要睡着了。
沈季泽穿着过大的塑料拖鞋,啪嗒啪嗒的脚步声又脆又响,昏昏欲睡的卢茸被吵醒,睁开眼就一骨碌爬起来,哪里还有半分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