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在手机上挪动,似乎是在和别人聊天。
男孩儿微垂着眼睫,鼻梁高挺,侧脸的下颌线被拉得更加明显,皮肤即使在这暗无天日风雨中也很显白。
人坐在那儿,像一束清晨刚出来的日光,毫无杂质。
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按理说他都大四了,二十一二岁的年纪了,早已经成年,已经远离了少年这两个字,但是凌漾没来由地总感觉那坐着个让人移不开眼的少年……
大抵是他身上纯净的气质与那张奶白又帅气的脸吧,让人认知都恍惚了。
手机响了起来,拉回了凌漾天马行空的思绪。
她从岛台上摸来手机。
一看是国外的号码,凌漾接听的兴趣就少了,一来她没什么亲密的人在国外,二来有不想听的电话可能就由国外打来的。
她放着晾了一会儿,没断,才听。
客厅中的周颂都因为响个不停的手机偏头扫了眼过去。
手机在她身边,她在洗菜,但是好像对那个不断振动的手机视若无睹。
等她把几片下面的青菜洗好了,才慢条斯理抽了个纸仔细擦干手,再似乎有些漫不经心地拿起手机。
“喂?”
周颂收回目光继续看手机。
凌漾继续忙活着,一手拿手机放在耳边听,一手去抓了把面放锅里。
电话里传来半生不熟的一道女声,说:“凌漾?”
“嗯?哪位?”她听着了然于心的声音,但状似听不出来一般,问道。
对方也不知道她真没听出来还是怎么,只是说:“你没我号码吗?不知道我是谁么?”
“嗯。”
那头静默须臾,也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你爸这几日身子不舒服,住院了。”
凌漾没说话,营造出了一个“哦,你是我爸二婚老婆啊”的恍然感。
女人在电话中继续道:“他挺念叨你的,你来看看他吧。”
“应该没空吧。”凌漾看着面在锅里滚动转圈,像一个漩涡。
电话中的声音在那小漩涡里继续飘来,没有中断:“你抽时间来吧,他最近不太好,每天都念叨着你,本来是这一阵打算回国看你的,谁知道身体会不舒服。”
“是嘛。”凌漾语气淡淡,似乎十分精力只放了两分在电话中。
她目光全然落在自己的小锅上,看着那把挂面渐渐软化得可以放料了。
她伸手去拿一侧放着的调料碗,把里面的牛肉和调料倒进去。
耳边的听筒中,那一刻传来女人短短的一句:“你什么时候来?我跟他说。”
“没要去啊。”她漫不经心道。
“凌漾!”女人似是听出了她一直在故意吊着她,有些火气上来,“那是你爸,你别跟我怄气。”
这忽如其来的一句,让凌漾不得已回味了下自己那句话,哪个词在和她怄气……她不是在陈述事实吗?怎么忽然就炸了。
“怄气?”她嘴角微勾,“这话从何而来,我不早就说了我没空?何况,你谁呢……我就怄气。”
“你别没大没小的。”女人声音拔高,又带着森冷气息,“我是谁,我是你爸的妻子,你不尊重我就是在不尊重你爸。”
凌漾懒洋洋问了句:“嗯?要我尊老?你大我多少?我想想……”她语气格外地轻,轻得无端带着一股轻慢嘲讽,“是二十岁,还是十八岁,还是,只有八岁?嗯,大我八岁的……后妈?要不我喊一声,妈妈?”
“凌漾!”女声尖锐起来。
凌漾嫌吵,挂了电话,手机随手放在料理台上,转身去打开橱柜拿了个碗出来。
放水池里洗了洗,拿出来时不知道是因为手滑还是心气不顺,一个恍惚,不小心碗就从她手指间滑落在料理台上,发出哐啷一阵响后,跌落地面,砸在了瓷砖上。
碎声在被大雨灌满的屋子里格外明显。
周颂偏头去看。
远处的女孩子一手扶着料理台,一手垂在身侧,静静看着脚下的碎片。
他马上起身过去。
凌漾因为他的身影由远而近才回过神来,抬起手挥了挥,一笑说没事,末了就弯下身要去收拾。
“我来吧姐姐。”周颂看着满地残渣出声。
“没事没事,不用。”凌漾哪好意思让他一个客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