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已不知不觉湿透,许鹤仪见他犹然不动,推了推他,“王桓,咱们杵在这里帮不上忙,你带虎贲卫快些封住现场”
王桓这才反应过来,猛地往前跨步,顷刻跃上了岸。
其他在场的官员,哪一个不是冷汗涔涔,尤其王晖,已是惊得跌坐在地,再没了往日的沉稳。
皇帝恍觉指甲已嵌入徐越的手心,喘了口气,颤声问谢堰,“朕瞧着有人下水去救皇后了,是谁”
关键时刻谢堰喝住侍卫,不许人下水,皇帝心里是存疑的,他晦暗不明瞅着谢堰,
“刚刚下水的人是”谢堰迟疑了下,罢了,众目睽睽之下,他也掩饰不了,遂道,
“是东宫伴读容语。”
皇帝听闻是容语,眉头缓缓舒展开,“好”
“容公公功夫极俊,通晓水性,定能救下皇后娘娘。”这就解释为何不许其他侍卫下水。
皇后名声也要紧。
皇帝颔首,渐渐回过神来,“你临危不乱,处置果断,很好。”
谢堰暗松了一口气,他之所以不让旁人下水,还担心容语暴露女扮男装身份。
论理,他身为朱靖安的谋士,自当想办法除掉这个东宫伴读,可是今日设局之人,卑鄙无耻,拿王皇后与李蔚光旧情做文章,他不能让对方得逞,容语在危急时刻,毫不犹豫下水救人,他自当为她保驾护航。
他要赢她,也得光明正大地赢。
又或者,她是北鹤弟子,她是女子的身份,终究让他手软了些。
皇帝重重呼出一口浊气,也渐渐回过味来,他下意识往李蔚光的方向看了一眼。
恰恰谢堰立在他左侧,挡住了他的视线,他瞧不清李蔚光的脸色,只见那广袖随风飘飘,袖下那双与他共度风霜的手,纹丝不动。
有那么一瞬间,他并不想知道李蔚光是什么脸色,
他没有下水救人,已然足够。
皇帝后怕地闭了闭眼。
李蔚光灼灼盯着湖面,那一向淡然的眸眼,布满猩红,恍惚有一只手伸了出来,漾了几下又跌下去,
曾几何时,他牵着那只纤纤素手,淌过春花秋月,走过朝花夕拾。
他恨不得用命去拽住那只手,又或者,与她一道沉沦。
而现在,他空空落落地站在这甲板上,装个漠不关心的路人。
所有的忍耐和自持,只为保护她,和她的孩子。
容语耳力极好,她听到上方看台传来一声响时,便扭过头。
王皇后落水的瞬间,她已纵身而下,
师傅总戏称她是水里飘来的孩子,自小便被丢在水里学凫水,她最惊艳的纪录,该是在湖底闭气近两刻钟。
午时的阳光深深浅浅从湖面折射下来。
王皇后面容恬静地浸在水里,翟衣仿佛蝶翼在她周身涌动,她像是折翅的仙子,一点点往下沉。
快,再快一点。
容语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心跳得那么快,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失去。
最后,她猛地滑了一脚,将王皇后从深渊拽了上来,将其拖住送出水面。
“救上来了,救上来了!”
岸上的内侍顿时欢呼。
李蔚光一身傲骨顷刻崩塌,只剩满身狼狈。
岸上诸人也都泄了一口气。
容语清楚地知道,得往人少的湖心岛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