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走一步,算三步。
这个年轻人的城府远比他想象中要深。
朱承安见此情景,也跟着往前一迈,俊脸含霜,“王叔若再射下去,干脆连我也一同射死。”
端王脸颊的法令纹狠狠一抽,艰难地抬起手,一挥,示意弓箭手退下。
月色已退,繁星满天,叽叽喳喳的夏蝉,在枝头飞窜,衬得这片夜色越发寂静。
台上,谢堰将容语护在另外一个角落藏着,他捂着胳膊,依然挡在她跟前。
血色顷刻湿透他的衣裳,红红的一片,刺痛了长公主的心。
她泪如雨下,往前一扑,“我的儿”意图逼退侍卫。
执矛的侍卫连忙将兵刃一收,形成一堵人墙挡在戏台前。
王府管家见状,立即闪身而出,扑跪在她跟前,哭着拦下,“殿下,王爷也是您的弟弟,王爷失了要紧的文书,陛下也是要定罪的呀,只是让谢公子让开而已,咱们将那女贼抓住,拿回文书,此事便了了,王爷不想伤人,还请长公主殿□□谅王爷苦心”
长公主哪肯,心头钝痛,声严色厉逼管家让路,可惜那管家一头磕在地上,拼死不让半步。
趁着底下诸人与端王纠缠的空档,谢堰低声询问容语,
“可解开了?”
“已解开三个符码,还剩最后一个”
容语汗如雨下,碎发夹着汗珠贴在她额前,衬出那双眸子越发幽亮,她稍稍停顿了下,看了一眼身前伟岸的男子,“你伤势如何?”
谢堰面色平静吐出两字,“无碍。”
容语不再分心,继续解最后一道关卡。
银针转入没多久,叮的一声,铜锁骤开。
谢堰听到了动静,心头怦怦直跳,嗓音也略有几分哑,
“打开瞧瞧”
容语扶着铜盒,没有立即动手,端王心狠手辣,难保这里头没有玄机,她得缓一口气,她恰才全神贯注,浑然不觉内衫已湿透,此刻听到这声响,绷紧的力气泄下,脊背渗出一丝寒凉。
就在二人松口气的关头,
一双森森白骨般的手,悄无声息地从后方石栏,伸了过来
黑黢黢的夜,没有尽头。
重重光色被谢堰所挡,照不亮黑暗的角落。
与那双手同时伸过来的,还有一根看不见的铁丝。
铁丝猛地往下一套
容语何等警觉,千钧之际,将铜盒往上一送,格挡住那根极细的铁丝,与此同时,插入孔锁的银针跟着一抽,铜盒自动弹开,一大片毒针朝后方射去。
只听见闷哼一声。
谢堰霍然回身,看到一双目皲裂的狰狞男子挂在石栏后,铜盒里的银针正中他面门,他却犹然不顾,濒死之际,迅速拽住铜盒里那道明黄的绢帛。
谢堰心跳到了嗓子眼,正待伸手,戏台后方的树从里射来一枚箭矢,逼得他不得不仰身后退数步。
眼看密诏要被夺走,一条银蛇贴着石墙往上窜出,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圈住那只森白的手,再用力一绞,随着一声惨叫,铜盒砸到那人面颊,跟着翻下戏台,而那人的手腕随同密诏滑落下来。
容语一直矮身躲在角落,她并未急着去接密诏,而是迅速又弹出两枚银针,射向后方两颗树上的暗桩。
回眸,谢堰已探手朝密诏抓来。
容语唇角勾出一抹冷笑,口快道,“有毒!”
谢堰手一顿,眼前闪过一抹黄色,密诏已落入容语手中。
幸在那人替她试了这密诏,被割下来那只手上并无任何中毒的痕迹,可见密诏无毒。
谢堰苦笑一声,横扫两侧树林一眼,确认无人,方才回过身来,望向前方。
容语则借这个空档,将腰带解开,把密诏绑在腰间,复又系好带子,方才重重吁了一口气。
台前的人听到后方有惨叫声,一个个正茫然着。
有侍卫迅速禀报端王,端王闻言,伟岸的身躯忍不住晃了晃,连表情也裂出一丝缝隙。
他之所以耐着性子与谢堰周旋,便是存了让密卫绞死容语夺回密诏的心思,不曾想,不仅密诏失手,那唯二的底牌也丧命铜盒的毒针下。
一股血腥窜上他喉间,他硬生生地吞了下去,眉目阴沉盯着谢堰。
世人常说,黑白双煞是江湖最冷血的杀手。
在他看来,台上那两位,才该是真正的黑白双煞。
那容语到底是什么来头,竟是无人能撼动她分毫。
彼时,容语整好衣裳,贴着谢堰站了起来,他们二人,一个盯着前面,一个注意后方,时刻警惕四周动静。
谢堰心中喜忧参半,往前迈了数步,低声商量,“卿言,端王不敢搜我的身,你把密诏给我。”
二人贴得极近,衣料相擦,还能闻到彼此身上的血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