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坐在塌侧,倾身向前,轻声唤道,“陛下,我来看你了,徐越伙同端王与许昱,给您下毒,现已被制住,陛下,您身子不好,当要立太子了”
皇帝昏昏沉沉,仿佛陷在深渊里,一直掀不开眼皮,直到听到皇后这话,他终于强撑着撕开一线眼缝,
一张秀丽如初的脸,在他眼前放大。
他恍惚想起初见她那一日,桃花初放,春暖花开,她提着裙摆在落英缤纷中起舞,眉眼盈盈,笑得天真烂漫,似瑶池仙子,不过她那笑并不非冲他
自从娶她入宫,他再也没见过那样的笑容。
终究是他对不住她
几乎是用尽肺腑所有力气,他嗓音一点点从喉间挤出,
“传旨立嫡子朱承安为太子即刻起,命太子监国”
站在屏风处的容语,听了这话,神情大定,立即扬声与外通报,
“陛下圣喻,立中宫嫡子朱承安为太子,即刻起命太子监国”
百官恍惚松了一口气,齐齐跪下,“臣等接旨!”
茫茫人海里,许昱一袭绯红官袍,赫然长立,子时的风自殿外灌了进来,他一人当风而立,许是独木难支,受不住狂风乱舞,仓惶一退,颓然跌在地上。
王晖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来到他身侧,已有侍卫奔上前,将刀刃架在许昱身上,许昱犹然不惧,一双苍茫的眼混混浊浊与王晖对视。
王晖微微弯了腰躯,扶着拐杖覆在他耳侧,哑声低语,
“许长陵啊,咱们相识二十载,我让你做个明白鬼,为了此局,我布了整整十五年”
“什么意思?”许昱目光如针芒。
王晖侧首一笑,悄声道,“你以为韩坤是谁的人?”
(注: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不纳贡,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这一句来自网络流传的对明史君王的总结)
以韩坤为饵,扔入朝局这口大染缸里,将一切魑魅鬼怪网入其中,再一网打尽。
五皇子也好,端王也罢,再加上个许昱,他王晖赢了这制胜一局。
如今,只剩谢堰了
王晖缓缓回眸,谢堰也恰在这时看了过来,他气度从容朝王晖一揖,“王相深藏不露,谢某佩服。”
但鹿死谁手,还难说。
王晖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了气吞万物的胸襟。
他转身,坐在了台阶上,放出自王桓死后,唯一的笑。
内殿,曹冉给皇帝喂了一碗参汤,皇帝精神好了不少,他手往塌上撑了撑,示意要坐起来,曹冉担忧,轻声劝道,
“陛下,外面有太子与王相坐镇,您先歇一会儿”
皇帝摇了摇头。
曹冉无奈,往他身后搁了一厚厚的引枕,小心翼翼将他搀扶坐起,皇后连忙起身替他披了一件薄衫,夜深,起风了。
皇帝定定望着她,那一刻心里的情感满满的,几乎要溢出来。
皇后对上他迷离的眼,脸色一僵,又连忙退开坐在一侧。
皇帝很快又回过神,目光在容语身上落了落,吩咐道,“容语,将屏风移开,让他们都进来”
容语倒是没迟疑,吩咐小内使将屏风挪开,隔着珠帘对外吩咐道,“陛下命诸位臣工上前来!”
朱承安第一个跨了进来,他先看了一眼容语,随后垂眸跪在皇帝脚跟前。
朝臣以王晖为首,挨着珠帘往外跪了一大片。容语在皇帝示意下,将珠帘也给掀开。
皇帝披着薄衫,目光沉沉扫过殿内所有人,瞥见角落里的许昱与端王,眯了眯眼,皇帝也不知是累了,还是有心无力,他忽然什么都不想质问,视线很快从这些人身上挪开,落在跪得最近的几个人身上,
一眼看到了谢堰。
“谢堰,你怎么回来了?”
谢堰抬手一揖,“禀陛下,臣已将蒙兀与女真二族的议和谈好,详情皆在此折子中”将折子上呈,容语接过奉给皇帝,皇帝并未瞧。
谢堰又道,“此外,臣在谈判中寻到端王与蒙兀暗中来往的证据,刚刚已将供词与证物交给了刑部时大人”
皇帝乏累地喘了几口气,稍稍颔首,“好很好,你励精图治,攘外安内,功勋卓著,即日起,由你接替许昱任户部尚书,入阁”
话落,满殿一片嗡然。
王晖眼皮猛地一跳,忍不住质疑道,“陛下,谢侍郎功高不假,可到底年轻,他方才二十出头,这便要入阁”
皇帝低垂着眼,仿佛没听到似的,继续道,“即日起,王晖担任内阁首辅,谢堰为次辅,汝二人必须勠力同心,辅佐太子”
王晖话被堵在嗓子眼,心里却愤愤不堪,哪里是什么勠力同心辅佐太子,分明是玩新一轮制衡。
明知谢堰是朱靖安的人,一下将他推入内阁,为的不就是制衡朝局么?
皇帝几乎看透王晖的心思,不过这回王晖倒是误会了他,他此举并非是给太子添麻烦,到了这个份上,他已无心再去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