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往身侧一拉,目光旋即扫向楼下的王晖,
“这么多年过去了,王晖你的脾性还是没改,本事没几两,揣了一肚子坏水,算计一些蝇头小利”
王晖脸色交织着震惊,后怕与恼羞。
他猛地往后退了几步,撞在侍卫身上,手扶住侍卫的长刀,方才找到一丝底气,深深吐着气,牙呲目裂道,
“北鹤,你居然还活着?这一切都是你设下的圈套吧!”
北鹤仰天一笑,如同看一个跳梁小丑般,带着和蔼又责备的语气道,
“如非老夫故意,以你之本事,又如何能寻到秀水村呢?”
王晖膝盖一软,踉跄地跌在侍卫身上。
原来,这一切都是北鹤的饵。
容语闻言,侧眸看了一眼北鹤,难怪自入宫以来,她便觉有个人牵着她鼻子走,有一双眼在暗处盯着她,“师傅,是您吗?”
北鹤眼底的复杂在一瞬间掠过,朝她颔首,“为师一直在你身边”
师徒二人惺惺相惜,只对望一眼,便知里情。
容语也不多问,偏首,见红缨捂着耳郭泪眼婆娑,连忙扑过去,抱住她,
“红缨,你疼吗,伤得怎样?”
红缨却顾不上伤口,抱着她放声大哭,“言言,言言”
容语拍着她背安抚,“不怕,我在,咱们不做这劳什子公主,我带你离开”
红缨只紧紧抱着她,不停地摇头。
这时,王夫人也跌跌撞撞地自楼梯上了城楼来,二话不说往红缨身侧扑来,连忙将她搂在怀里,
“我的儿,你受苦了”
“当年你娘怀了你,身子百般不是,瘦骨嶙峋,陛下体恤,特着宫人将您娘送去西山行宫修养,彼时,我也在行宫伺候你娘,你生下来时,我与你娘不知多喜,可你那个杀千刀的舅舅嫌你是个姑娘,将你从我手中夺走,二十年来,你舅母我无一日不在自责,你娘自那之后更是如行尸走肉,红缨,别的事咱们回头再说,你娘心心念念要见你,你随我去见她”
王夫人拉着红缨起身,便要下楼,却被明嘉长公主一拦,长公主神色冷淡道,“怀肃,红缨不能走”
王夫人现已看出,刚刚城楼上那一幕,乃明嘉长公主得北鹤授意故意演得一出戏,目的在于逼她承认红缨的身份。
她目色幽冷地注视着北鹤,语气僵硬,
“北鹤先生,红缨得你养一场,我心下感恩,但当年,也是你从王晖手中将人夺走,二十年过去了,是否该完璧归赵了?”
“还有,北鹤先生布下这惊天大局,将所有人当棋子使唤,意欲何为,难道仅仅是为了揭露王晖的阴谋吗?”
北鹤慢声一笑,“王夫人不愧是女中豪杰,问得好!”
“不过在此之前,夫人是否问一问,红缨愿不愿意跟你走?”
王夫人身子一顿,扭头看着红缨。
面前的姑娘,容貌秀美,腼腆娴静,令人望之生喜,王栩然幼时额间也有一点朱砂痣,长大后,渐渐淡了。
红缨这是肖母。
王夫人目色一柔,拉紧了红缨的手,“樱儿,血浓于水,你跟舅母去见你母后。”
话落,却见红缨蓦然往北鹤的方向后退一步,抬手将额间那点朱砂拭去。
王夫人看见这一幕,心跳恍惚漏了半拍,“红缨”
红缨站在北鹤身侧,望王夫人悠然一笑,“夫人,我不是当年的小公主,我只是义父扔出来的幌子。”
王夫人脸色霍然一变。
底下众人更是大吃一惊。
“谁才是真正的公主?”
“北鹤先生,您到底在做什么?”
谢堰在这时,心倏忽一窒,抬目,往城楼上那清致的人儿望去,明明近在迟尺,陡然间,似隔了一场跨越不过的秋寒。
北鹤迎着漫天的朔风,笑而不语。
红缨继续问道,“夫人,当年您给皇后接生,可记得那位小公主身上有何特征?”
王夫人身子募的一震,似梦醒般开口,“她脚踩七星”
“没错。”红缨闻言灿然一笑,这一笑带着几分悲悯,愧疚以及担忧,她缓缓的,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僵如石雕的人,抱着她胳膊,字句铿锵与众人道,
“她,才是我义父,给大晋朝堂准备的厚礼!”
苍穹幽深,风云际会。
丹樨的风比往前哪一日都要冷冽,似边关的朔风灌入她衣领,渗透她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