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头道:“阿烟,你说得,正是这几日父亲心中所想。”
阿烟低头,为他奉上一盏茶。
顾左相接过来,一边品着茶,一边道:“这些年父亲忙于朝中之事,确实对家中诸事疏忽了,难为你如今把这些都看在眼里。”
阿烟抿唇不言,她知道父亲并不是疏忽了,只是不想管而已。曾经的这一切,原本应该是母亲一手打理吧,母亲去后,他醉心于朝中之事,无心后宅。
也只有自己的事情,他才上心几分吧。
顾左相眸中闪过一丝沉痛,不过他抬手捏着短须,却是笑了。
“至于朝中之事,原本父亲的打算是你嫁与太子,为太子妃,将来太子登基为帝,你自然便是皇后了。”
阿烟听到这话,修长的睫毛轻颤,抿唇,柔声道:“那父亲现在的意思呢?”
上一世,父亲便是这样的打算,只是可惜,他在朝中弄权多年,竟忽视了一个最重要的人,那便是当今的皇上。
皇上虽然年老昏庸,朝政多由父亲等权臣一手打理,可是他到底曾经一头狮子。
狮子即使闭上了眼睛,也依然是一头狮子。
就是这个父亲以为年迈昏庸的皇帝,其实心里是不愿意在太子登基之后,依然由父亲把持朝政的。
于是当时的皇帝,偶尔闲谈起来,言语中仿佛是盼着自己成为太子妃,成为皇家的儿媳妇,于是父亲也以为然,安排着自己将来嫁给太子。
可事实上呢,或许这只是当时皇帝一种变相的试探罢了。
于是在阿烟十六岁的时候,在太子选妃的关键时刻,父亲骤然领悟了皇帝真实的意图。
此时父亲深知为时晚矣,只能亡羊补牢,匆忙将自己嫁给了威远侯之次子沈从晖,只盼着能够躲过一劫。
回忆起这一切,阿烟眼睑微抬,凝视着自己的父亲。
父亲不过四十八岁而已,这些年保养得当,眼角虽有些细纹,可是看上去也不过四十出头,正是风华正茂之时。
多年的官场历练,使得他在外之时总是喜怒不形于色,一般人很难琢磨他的心思。
不过在自己面前,父亲就是父亲,是一个慈父。
阿烟唇边绽开一个淡淡的笑来,倚靠在座椅上,歪头望着父亲。
“父亲?”
顾左相沉思了许久后在,终于皱眉道:“皇上这些年看似不理朝政,可是朝中之事,却是瞒不过他的。前几日进宫,我和他说起太子的婚事,他倒是对你颇为喜欢。只是,如今父亲想来,总是有些不妥。”
阿烟唇边的笑意如烟云一般渐渐扩散,就这么氤氲到了眸中,使得眸中绽放出一点别样的动人,不过她没说话,而是静静地等待着父亲继续说下去。
顾左相拧眉道:“阿烟,这几日为父想过许多,这些年我在朝中几乎独揽大权,我深陷其中几不能自拔。如今一梦惊醒,细细打量,不觉一身冷汗。须知历朝历代,功高震主者,权大慑主者,必招天子忌惮,大多也不能落得什么善果。我如今便不为自己着想,也总是要为你想想。”
阿烟听父亲这话,心中欢喜又感动,咬唇点头道:“父亲所言极是。所谓急流勇退,正是这个道理。”
顾左相却挑眉看向女儿:“阿烟,那到底该如何,你是怎么想的?”
阿烟听了父亲那番话,知道了父亲的想法,心里也有了底,当下便侃侃而谈:
“父亲,一则从此后要重振家规,绝对不能姑息养奸,须知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我顾家不能毁于家中宵小之辈。二则,须好生教养阿清,便是不能为一国栋梁平定天下,也要修身养性,为齐家之好男儿,方不至于辱没了父亲的威名。”
她眼见父亲眸中有赞赏之意,便笑着继续道:“三则,我顾家万万不能恋栈权势,本该抽身之时,便要及时抽身。”
顾左相听女儿这一番话,已经是极为赞赏,不过最后一句,却是触动他的心事。
“抽身,谈何容易!为今之计,也只有静观其变,方为保身之道。”
阿烟笑道:“父亲说得是。”
今日一席话,她探知了父亲的想法,一时之间倒是不着急了。
只要父亲不再抱着把自己嫁给太子的念头,一切总是有转机的。
和父亲又闲聊了一会儿后,她便命人叫来了顾清,顾清依旧对自己父亲有些惧怕,不过看着姐姐阿烟在,倒是松了口气。
当下阿烟便牵着弟弟的手,对父亲说起顾清这些日子读书的事。
原本顾左相是极为不喜这个儿子的,如今因为女儿这番话,也重新打量起自己这个儿子。
却见他虽然生得肥胖,可是倒也眉清目秀,虽神色间依旧有些畏畏缩缩上不得台面,可是到底年纪还小。
当下他脸色也和善了些,便随口问他一些读书上的问题,顾清都壮着胆子一一答了。
最后顾左相又嘱咐了儿子一些话,诸如好生读书,诸如将来考入官学,如你姐姐那般,顾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