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没发话之前,她还不能死,听懂了吗?”陆砚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可现在,这股温柔却被渗入了深入骨髓的寒意。
“听,听懂了……”
脖子上那只冰冷如冷冽寒冬之中沾着冰渣子的手抽离开来,十三终于能够正常呼吸。
“咳咳咳……”
他使劲咳嗽着,身体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
这一跪,跟从前很不一样,他将头埋得很低,恨不能低入尘埃之中。
其实,十三从前总是嫌弃自家这位公子没有他外祖之风,性子太过软弱温和,可如今看来,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这位公子……隐藏颇深。
脖子上的刺痛感还在,十三想到刚才男人的眼神,忍不住遍体生寒。
太恐怖了。
刚才那一刻,他觉得自己看到的不是人,而是一个怪物。
一个神话故事中,用佛印封印起来的怪物。
现在,这个怪物正在破壳,他撬开那抹佛印,露出他的爪牙。
看似柔软,实则能绞杀一切。
“最后那张,你去换过来。”陆砚安扯过青白色的帷幔擦了擦手上沾到的汗渍。
从小纵横杀场的十三,竟是被吓出了冷汗,这些黏腻的冷汗还沾上了陆砚安的手指。
陆砚安略有些嫌弃,他擦拭完毕,随手拿了一张苏慢慢画废的纸给他,然后又恢复了那副温和表情。
他叮嘱道:“小心点,别让她发现了,不然事情会很难办的。”
十三双手从头顶接过,只觉头顶的声音如沐春风,却让人胆寒。
“是。”
十三从屋子里出来,肌肤接触到外面的阳光,整个人都忍不住一哆嗦。
身为顶尖杀手,他一直对自己非常有自信。
可直到刚才,他终于明白,人外有人,山外有山。看似孱弱无能的新主子,才是最令人胆寒的存在。
看似平平无奇的房间内,布满了肉眼不可见的金蚕丝和机关术。一张纸,一块帕子,一个茶盏,都可能成为致命的存在。它们完美的藏匿着,是伺机而动的天罗地网。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可十三却硬是没有发觉任何不对劲。
若非陆砚安有意警告,泄露了机关所在,让他听到了机关细微的转动声,十三怕是要等自己被柔软如丝却能瞬间割断脖子的金蚕丝切成十七八块的时候才会反应过来,他到底是怎么死的了。
狡猾的人类之所以能站在食物链顶端,便是因为他们擅长使用并制造工具。
这一刻,十三终于明白,他的新主人,那位佛子一般柔软慈善的人物,到底是如何恐怖的存在。
他能微笑着,看着自己被切成十七八块,然后还会嫌弃他的血和尸块,弄脏了他高贵的被褥。
苏慢慢跟着李妈妈到荣国公夫人的院子里,荣国公夫人周氏正
坐在罗汉榻上吃六安茶。
这位夫人每日都要吃上一盅六安茶,已然成为习惯。
虽说是要苏慢慢过来给她敬茶,但人家已经吃上了,因此,苏慢慢也就失去了这个敬茶的机会。
小娘子鹌鹑似得缩头拱脑站在一旁,静等周氏将六安茶吃完。
在这段时间里,因为无聊,所以苏慢慢的眼神随意瞥了瞥,发现周氏的屋子里燃的熏香竟也是线香。
线香被插在一个乳白色的水滴形状小瓷瓶内,一缕白烟袅袅升起,颇有意境。
“最近大公子身体如何?”终于,周氏发话了。
苏慢慢赶紧回神,实话实话道:“不太好。”
周氏唇角轻勾,显然非常喜欢这个坏消息,“唉,苦了我那儿了。”
是啊,也苦了您了,这脸上的笑都快盖不住了。
“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大公子,有什么事第一时间过来告诉我。”
荣国公夫人将自己对陆砚安的拳拳爱子之心表现的淋漓尽致。
苏慢慢点头称是。
“你好好听话,宋明理那边我也不会为难。”
苏慢慢嗅着屋内不算浓郁的清香,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眼睛有点疼,还有点晕,她没有听到荣国公夫人的话,只混乱点头道:“是。”
荣国公夫人见她又红了眼,自知自己抓住了这小娘子的命门,可随意摆布,心中舒畅至极,最后叮嘱一句,“盯好大公子每日的药,要一滴不剩的喝完。”
这样才能死得快,她懂。
苏慢慢继续点头。
“行了,去吧。”
终于,荣国公夫人放过她了。
苏慢慢浑浑噩噩的出来,屋外的空气一瞬间涌入,她整个人才如活了过来一般。
屋里太熏了,周氏竟没感觉吗?
苏慢慢还有点晕,她迷迷糊糊的往清竹园去,在路上碰到了江画纱。
江画纱的脸色很难看。
她原本以为陆砚安唤她是为了跟她讨论轮椅的事,没想到他竟然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