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城那边对峙过了。
如果不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她大概也不会找上自己。
一个病急乱投医的情况,却让沉知许陷入思考里。
谢司晨从书包里摸出一把伞,撑在她脑袋上,挡住了簌簌落下的雪花。
他问,你要帮吗?
沉知许只管往前走,脚印踩在雪上,一个又一个。
有关于她的部分,在周洛祺那里已经结束了。
而在沉知许的新生活里,他们这层阴影也已经像迭棉被一样暂且安放起来。
她的伤疤,已经在熟悉的老师、对她敬佩的同学、小心翼翼维持着家庭和睦的继父身上,得到了一定的治疗。
有的瞬间会隐隐作痛,但至少已经不再困扰她的日日夜夜。
她要亲手去揭开这块伤疤吗?还是假装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活在阳光下?
沉知许回头看,自己的脚印长长隐隐,没入雪地里,即将被覆盖。
无论她走得多沉重,多用力,这些痕迹最终都会消失吗?
邢婕的出现就像是一块石头,将她绊了一跤,摔在了同一个伤口上。
那里鲜血淋漓,皮肉溃烂。
沉知许心里莫名有一个念头。
现在深受痛苦的,并不只有邢婕一个。
还有她。
那个根本找不到任何出路的自己,被困在猥亵的阴暗下的自己,也在和她一起痛着。
她今天和她对视的那个眼神,砸在她身上的眼泪,在平行时空里,都在沉知许身上重演过。
命运轮回,因果有则。
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女生露出同样的眼神,留下同样的眼泪吗?
沉知许不知道。
高叁快要放寒假的时候,平地一声惊雷落在了学校里。
周汝城要被暂时停职了。
消息传进班级的时候,谢司晨看了眼认真刷题的沉知许。
她的背脊挺得很直。
好像从他认识她那天开始,就没有见过她懈怠的模样。
他甚至还开玩笑地挖苦过她,总是这样端着,不累吗?
沉知许当时莫名其妙。
她说自己并没有端着,而是习惯了挺直。
别人都是在驼背状态下感到舒服,她相反,她的脊椎一松下来就会觉得难受。
谢司晨乐了,说她是天生的官范,犯官瘾,以后应该去当检察官。
结果是被沉知许一顿好打。
可那天周汝城的妻子找上门来,一副势必要和她鱼死网破的模样,周洛始一个成年人都快拉不住。
被扯到领口变形,都依旧端正的身姿。
谢司晨凝视着她的校服上衣,控制不住地哽咽。
这薄薄的皮肉之下,该藏着怎样一具清正善良的骨架,才能在所有的苦痛磨难面前,依旧挺直身躯,毫不妥协?
“你以为你跑出来和那个死丫头一起控诉洛祺,他就会如你们所想的那样去坐牢吗?沉知许,我告诉你,根本不可能!”
那天见过邢婕以后,沉知许留了她的电话。
经过不久的思考,她答应了邢婕的求助,也向她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首先是收集她目前能够证明自己被诱奸的证据,比如指纹毛发,比如酒吧的监控,比如那天晚上见过的人,甚至当时留下来的避孕套或是精液。
“不要试图讲道理。”沉知许看着她,“你既然决定了将这件事情揭开,那就再坚定一点。”
“我们让他坐牢。”
开庭那天沉知许去了,事先也写过关于周洛祺利用其父周汝城的权力对自己进行猥亵的口供。
在一字一句阐述自己的遭遇时,她一直迎着周汝城的目光。
他的妻子炽热怨恨的眼神几乎要将自己吞噬,他却依旧无波无澜到令人看不出端倪。
沉知许眉心一跳,只觉得,有什么事情被她忽略了。
是什么?
周洛祺的律师替她记得。
是邢婕被诱奸的那天,她已经成年了,而周洛祺并没有。
他要面临一定的代价,却和她们理想中的一切有着无尽的偏差。
邢婕和她父母的哭诉与崩溃像海啸一样淹没了沉知许。
周汝城却还有心情整理自己的西装外套。
好似这段时间,因为小儿子的丑闻缠身,被耽误了评选,名声也受损的人不是他。
沉知许看着他朝自己走来。
什么也没说,只带着微笑,深深看了她一眼。
沉知许莫名想起,他以前说的,“老师就等着看,看我们知许成为赫赫有名的大律师。”
而今天,她在她向往的世界里,栽了个大跟头。
他的微笑,是在讽刺她的天真。
“邢婕家里人已经同意和解了,洛祺没几个月就会被放出来。沉知许,我今天来是警告你,你别这么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