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人处事都变得十分谨慎和利落。
曾经的朋友也好,同事也好,在对沉知许的印象里大多会盖下一个“清醒”的标签。
他们以为那是在读书和工作的过程中磨砺出来的本事。
可沉知许却很清楚地明白,这项技能是周汝城亲手教会她的。
比起那些无用的周测试卷,月考成绩,他作为一位老师,在她的人生里起到的作用不仅仅局限于课堂。
想到这里,沉知许冷笑了一下。
谢司晨垂眸,问她怎么了。
她说,“在想从前。”
男人的视线落得更低,似是安抚般捏了捏她的手臂。
沉知许嗔怪地看过去,却被楼梯处的动静闹得回头。
那女人一身喜庆颜色的旗袍,款款下了楼。
明明面色和蔼,却在经过沉知许身侧时,凝住了悦色。
她对上周家主母犀利的目光,没有一点胆怯。
周围的宾客见了人,一人一句祝福和恭维将气氛烘托到红火。
周洛始和向恬已经跪上软垫。
沉知许看着这个曾经与自己交锋的女人,心里不无荒凉。
周家落败,她即便远在美国,也有所听闻。
周洛祺入狱的丑闻,尽管费尽心思掩人耳目,在月城这一方小小的静池里也还是掀起了不小的水花。
但因为是未遂,又碍于他父亲的名望,不少人都在背后揣测是不是有所误解。
可罪责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纵使周汝城再怎么用长舌挽回名声,他的职业生涯到底还是因此断送。
当年人人敬称一声的周主任,竟已是他这辈子的巅峰。
野心勃勃地起高楼,将道德扔下台阶,换来这样的结局,算不算得上一场因果轮回呢。
沉知许只觉得,他的报应还不够多。
头顶砰地一声落下金色锡纸,她被吓一跳,往谢司晨怀里躲。
原是已经敬完茶,到了夫妻对拜了。
谢司晨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沉知许顺势撇过头去。
她不愿看着其乐融融的大团圆结局。
可没想到,最不愿意看见的人,竟在身后许久。
周母叮嘱了周洛始不要下楼,可他当然不会这样听话。
无论是为了凑热闹,还是为了见一面现在的沉知许,他都很有动机。
和当年在办公室,在她身后用粘稠的目光捆住她一样,周洛始找到了在人潮边缘的沉知许,却没有上前打招呼,而是悠然自得地拿了个苹果,一边吃一边欣赏她为自己哥嫂祝福的样子。
报应?
不见得报到他身上了。
沉知许只和他对视了一秒,就生理不适地移开了视线。
她想走,洗手间或外面的庭院,哪里都好,却被谢司晨拉住了手腕。
“放开。”
她皱了眉,谢司晨却说,“再等等。”
等什么?
她等了十年,命运什么也没有降临。
谢司晨摩挲着她手腕内侧的软肉,感受着她纤薄皮肉下,突突跳动的脉搏。
他低下头,看着青紫的血管,忽然往上亲了一下。
沉知许想抽回来,却被禁锢得动弹不得。
他从不做强迫自己的事。
下一秒,在人声中冒出一道格外清丽的女声。
向思缪坐在侧座,等着夫妻伉俪情深地拜完彼此,漫不经心地衔起茶杯,啄了一口。
目光视着周汝城和其妻子,慢悠悠地问了句。
“这样的大喜日子,怎么不见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