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走到窗边往外看,果然看见有穿着云安家政马甲的人在花田那边走来走去。
再把目光收回来的时候,计秋容对姚珂卉的态度比今天刚来花园的时候更淡了。
“让她上来。”
云安来得很快。
“秋容老师下午好。”
她的声音里带着满满的活力,像开得正好的花儿一样。
看上去有些大学刚毕业才会有的学生气。
和云安一起进来的,还有一股计秋容之前在珠宝公司闻到过的特殊香味儿。
很淡,让人觉得很放松。
“说吧,你的条件。”
正在找大只积秽的云安:“什么条件?”
奇怪,计秋容身边没有江暖那种积秽,也没有她之前在冯怡那里看见的那种很深的黑色轮廓。
难道是藏起来了?
“云店长,我们都是生意人,不用在彼此面前演戏。你开个价,多少钱才愿意放绸春走。”
云安稍微卡壳了一下,才顺利理解计秋容这句话的意思。
“之前向绸春老师发出工作邀请的真的是您呀?”
她本来还只是猜测,没想到这么快就确定了。
“没错,是我。他很厉害,有能力,有天赋,来我的工作室才是他最正确的选择,而不是留在一个家政公司浪费时间。”
计秋容戴上金丝眼镜。
“说吧,你的条件。”
她对绸春势在必得。
云安想了想,说:“我给不了你答案,这个问题只能绸春老师自己回答。不过,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她担心积秽藏得太深,所以看不见。
如果抱一下的话,不管怎样都能抓到。
能落下两根七情之喜的积秽对情绪的影响很大很大,随时会要人性命。
云安想速战速决。
而计秋容被这么莫名其妙的请求弄得有些疑惑。
抱一下?
难道面前这个小姑娘是她的粉丝?
作为顶尖的园艺师,计秋容的粉丝的确并不少,偶尔会遇到一些像追星一样追着她要签名的小年轻。
“可以。”
面对小辈,她总是更宽容。
计秋容起身,伸手。
那是一个很客气的拥抱。
但奇怪的是,计秋容在被云安抱住的时候,心里有什么很软的东西跳了一下。
只是那种奇怪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了,还不到眨眼的功夫。
所以她没能抓住。
至于云安——
她右手紧紧拽住了什么东西,眼睛发亮。
找到了!
这次的积秽藏得好好,差点儿以为这里没有这个东西!
可是她拽不动。
于是,云安用了上次在冯怡那里用的办法,用自己身上彩虹一样的光去缠它。
接触到的一瞬间,她眼前的情形发生了变化。
“她的设计稿肯定是抄袭!一个小县城来的怎么可能有这么有灵性的想法?”
“你那种家庭,每天光是活着就已经很辛苦了吧?能有什么审美能力?我劝你别和我抢,冠军只会是我的!”
“这就是所谓园艺大赛冠军做出来的作品?就这种垃圾?卖废品都没人要!”
“用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太低级了。你以为这里是你家那种落后的小县城吗?”
和当初云安在冯怡一样,这些声音从四面八方来,怎么都躲不开。
不一样的是,云安很清楚地知道,现在她就是计秋容。
她可以感觉到别人不屑的目光带来的窘迫感,可以感觉到周围人指指点点时想要藏起来的那种难堪,还有客户把设计稿当着她的面放进碎纸机时的痛苦。
那些东西像是锁链一样捆着一个原本鲜活且自由的灵魂。
哪怕计秋容已经成为知名园艺师,听到的否定的声音也没有变少,反而越来越多。
她所面对的甲方资产越来越多,素质却没有越来越高。
“想要接这个大单子?当然可以。不过,你能给我什么好处?”
那是黏在她身上的油腻凝视。
“想赚钱就要放得下/身段,不然乘早滚蛋!”
那是上司的不满。
“你也别难过了,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我们这些普通人,特别是女人,要出头就必须豁得出去。”
那是同事作为过来人的“好言相劝”。
最后出现的,是一个和计秋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是这个世界的错,所有人都在欺负她,只有我是来帮她的。只有我能让她成功,只有我能让她完成梦想。因为我,她摆脱了心灵上的痛苦,没有任何顾忌地一路向前,不好吗?”
“计秋容”踩着高跟鞋,绕着云安转了一圈,眼中有贪婪的光。
这个人看上去真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