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
谢云初发泄地想了一通,豁然开朗。
昨夜的事闹得动静很大,跟着她从谢家来的心腹均心有余悸,又担心她身子呕出病来,各个神思不属。
谢云初有四个大丫鬟,春祺,夏安,秋绥,冬宁。
林嬷嬷临走时,吩咐平日最会讨人欢心的夏安留着伺候谢云初。
夏安悄悄躲在外间插花,时不时往内室瞥上一眼,眼见谢云初脸色好看了,她也由不得松了一口气,连忙净了净手,捧着一个宝贝高高兴兴进来了。
“姑娘,这个象牙球还剩最后一步便完工了,您昨日吩咐奴婢,今日提醒您收尾,”她喜滋滋盯着精美的纹路,“您手艺这般好,姑爷肯定喜欢。”
谢云初目光落在她掌心之物,眼眶微微酸痛。
这是一个镂空精雕象牙鬼工球。
是她给王书淮二十岁生辰备的贺礼。
少女怀春,谢云初爱慕王书淮,只是她的爱慕融在一针一线,一汤一勺中,也不知哪一回她陪王书淮入宫给长公主请安,王书淮的视线在隔扇架一个鬼工球上落了许久,心思细腻的姑娘发现了,回程便与丈夫确认是否喜欢此物,得到肯定答复后,便暗中斥巨银买下一块极好的象牙料,学着匠人的手法,日以继夜给他雕刻。
也不知伤了多少次手,熬坏了多少回眼。
满腔情意溺在其中,只心心念念给丈夫一个惊喜。
而王书淮收到那份鬼斧神工的贺礼时,也只不过是露出浅浅一笑,道一声有心了。
再次看到这件足足耗费她一年心血的鬼工球,谢云初神情平静到近乎木然。
“已经刻好了,去卖了吧。”
“什…什么?”夏安怀疑自己听错。
所谓的最后一道工序便是刻上王书淮的字,已经不需要了。
至于里头已刻好的“初”字,世间同名同姓的多得去了,谁能料到是她,再者她刻的隐蔽,等闲发现不了。
谢云初一字一句道,“没错,卖了。”
迎着春光,她明媚的笑了笑,“回头换了银子,咱们买些燕窝补身子。”
夏安眨了眨眼,她与春祺不同,性子天真烂漫,也十分爽快,谢云初既然说卖了,她身为奴婢自是服从。
夏安迎上谢云初笃定的眼神,不再迟疑,笑吟吟道,
“好,奴婢这就去寻林叔卖了它,这玩意儿实属罕见,没准能换不少银子哩。”
夏安拿着鬼工球出门,正被领月例回来的春祺撞上,春祺一问缘故,唬得不轻。
连忙进来寻谢云初,瞥见主子在月东窗下养神,扑过来跪在她跟前,
“主儿,您给奴婢一个明白话,这是怎么了?”
春祺心思一向细腻谨慎,二人又一起长大,情分不一般,旁人都好糊弄,唯独她糊弄不过去。
谢云初将她拉起来,语气郑重,“说来你不信,我这几日断断续续做了个噩梦,梦到我给太太操办寿宴,积劳成疾,病入膏肓,时日无多。”
春祺听到这,吓得脸色一白,回想谢云初一贯劳神劳力,舍己为人,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瞬间神色凝重。
谢云初接着道,“更可笑的是,我梦到那陆氏将谢云秀送入府中,意图待我病故便给二爷做续弦,虽说是梦,预兆却不好,春祺,云秀只比我小两岁,我已出嫁近两年,论理她该定亲了,她却在书院迟迟不回,你仔细想想,是何道理?”
春祺闻言更是义愤填膺,啐了一口骂道,
“那陆姨娘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妾,竟敢打姑娘您的主意,简直是做梦!”
后面春祺喋喋不休的话,谢云初就没听到了,她满脑子都是春祺那句“陆姨娘”。
陆姨娘?
对哦,现在是天禧八年三月,陆姨娘还没被扶正呢。
一想到这,腾得一下身子坐直了,谢云初拽紧了春祺的手,颤着声问,
“离我父亲的寿宴…还有几日?”
前世陆姨娘是在她父亲寿宴上被扶正的。
好像就在天禧八年。
“四月初三,还有半月呢。”
春祺见谢云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有些奇怪,“您不是已经备好贺礼了吗?姑爷与咱们老爷寿诞离得不远,您是一块准备的。”
谢云初心咚咚直跳,许久才平复情绪,
“好,好,届时咱们好好给爹爹祝寿。”
这一世,她一定不能让陆姨娘得逞。
还有时日,她得好生计议。
有了这个梦做托,春祺说什么都不肯谢云初劳累,“您确实该好好歇着,将养身子,命没了,什么都没了。”
主仆亲昵不在话下。
今日三月十六,天清气朗,卯时下了片刻雨,到辰时放了晴。
晨曦折射在露水里泛出五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