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突然伸来一双手臂,轻轻将她圈住,谢云初转过眸来时,人已被他拦腰抱起。
谢云初登时清醒过来,抬眸对上他的眼,“二爷?”
王书淮低眉凝视她,语气分外柔和,“我书房尚有折子要看,你陪我?”清隽的眉眼被笑意淡去了几分冷色,格外好看。
谢云初心咯噔一跳,看了一眼浓黑的窗外,“天要下雨,我去书房不方便。”见他眼神不知不觉凝起来,她又商量着道,“不若您搬来这里?”
留在这里,继续敷衍他?
这里是她的地盘。
他要带她去书房,让她像以前那样,心无旁骛陪着他。
趁着天还未下雨,王书淮将谢云初抱入了书房。
人安置在西次间隔扇下的罗汉床上,王书淮先把她放下,又亲自将窗下炕床上的两个素面织锦大引枕拿过来,垫在谢云初腰身下,让她靠着舒服些。
她右手侧还搁着一个圆高几,上头放着一盏透明的琉璃灯,并几册书,王书淮已替她想好,“这是几本江南游记,是在金陵书局给挑来的,书很不错,你瞧瞧。”
又体贴地给她倒好茶水,放了几碟肉脯果子给她裹腹。
做完这一切,他回到书案后,开始忙公务。
谢云初就跟木偶一般被他挪来此处,她干巴巴坐了一会儿,干巴巴看着丈夫鞍前马后安顿她,这哪里是曾经高高在上的人间谪仙,简直就一掳了压寨夫人进窝的土匪。
王书淮翻开文书,余光瞥见谢云初双目跟铜铃似的瞪着他,他微微勾了唇蘸了蘸墨提笔写批注。
“有什么事随时唤我。”
他这样说。
谢云初两辈子都没像今日这么无语。
他到底要做什么?
那张脸斯文俊逸,眉目依旧好看得如同画染,干得却不是人事。
移目窗牖,风声鹤唳,狂风一阵阵拍打窗棂,未听到雨沫子的声音,想必还没下雨,支摘窗关了几扇,只剩下一扇露出一线缝隙透气,谢云初吹着那丝冷风让自己冷静下来。
发现她在敷衍他,心里不得劲故意折腾她?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般荒唐可笑?
谢云初现在就跟一条被从水里拧出来的鱼,在粘板上翻了个身,无计可施。
罗汉床上叠着一床薄衾,谢云初拿过来,搭在身上,背对着王书淮开始歇息。
王书淮看着她柔秀的背影露出笑,“我已吩咐明贵给你准备夜宵,你尽管歇着,有什么不舒服告诉我。”
“我哪儿哪儿都不舒服。”谢云初没好气道。
王书淮清朗的眉目似笑非笑,将狼毫搁下,一副整暇以待的样子静静凝望她,“怎么不舒服,你告诉我?”
谢云初听了这循循善诱的语气,就怀疑自己中了他的毂,她轻哼几声,没搭理他,继续躺下去,王书淮也继续处理文书。
屋子里安静如斯,外头狂风不绝。
谢云初想闭目歇息,听到外头隐约有雨滴砰砰响,心又不踏实了,这厮该不会要逼着她留宿吧。
她再次坐起来,指着窗外,“王书淮,外头已下起了小雨,你快些送我回去,珂姐儿还在睡呢,你把我拘在这里算什么?刮风下雨,电闪雷鸣,她若是吓醒了,必定得寻娘亲,那好歹是你亲生女儿,你要这般折腾她吗?”
王书淮闻言抬目看着她,语气淡漠,不容置喙,“乳娘和林嬷嬷皆在,如果那么多仆从照料不好一个小孩,她们都可以滚了。”
谢云初被堵得哑口无言。
“那你要我陪你到什么时候?我怀着孕呢,我不歇息了?王书淮,你有没有良心?”她绷着眼角咄咄逼人质问。
王书淮轻飘飘往内室指了指,“这里有床,够我们夫妻俩歇。”
谢云初听了这话,语气顿时一噎,眼神瞄着那光线模糊的内室,神色变得复杂。
前世王书淮忙得不去后院时,她也不是没想过法子,一向中规中矩的姑娘,悄悄打扮得柔嫩娇艳,借着送夜宵的名头来书房探望他,帮着他清理书册,打扫桌台,甚至佯装不小心崴了脚,磕了胳膊,也曾暗搓搓地想,王书淮能不能将她留宿。
他不去后院,她来书房总可以吧?
她从未做过这么厚脸皮的事,为了他,真真将面子都豁出去了。
可惜,那清俊的男人,也不知是少了心眼,没看出她的心思,还是实在心里没她,总总唤来丫鬟将她搀走。
那时的她一颗心天真烂漫,哪怕撞破了头也依旧初心不改。
当年的苦求不得,如今却巴巴送到了眼前。
她不要,也不屑。
谢云初鄙夷一声,将视线挪开。
“我不睡这,我在春景堂舒舒服服的,你凭什么让我陪着你受罪?”
“你若能一辈子睡这,不去后院打搅我,才是我的造化呢。”谢云初满嘴嘲讽,陪着他磨了二十多日,没把他耗走,却把人逼得更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