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想起儿子们干的混账事,气得五内俱焚,他亲自将王书淮扶起,
“书淮,朕明白了你的苦衷,你放心,此事朕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自王书淮离宫,皇帝下旨至两王府,命锦衣卫当庭鞭笞汉王信王各二十板子,不仅如此,皇帝下诏命礼部给信王筹备大婚,不日给他赐正妃。
随后皇帝又赏赐了不少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以安抚王书淮。
王书淮离开奉天殿,行至午门时,扭头望了望远处巍峨的宫殿,一百八十台阶浩瀚地铺至那奉天殿的脚下,奉天殿如神邸一般俯瞰人间。
那一瞬,王书淮眼底如结寒霜,他要站在朝堂之巅,他要手握生杀之权,江山由他,社稷由他,人人可听他摆布,而他不必再由着旁人左右。
王书淮回京途中被刺杀,以致重伤昏迷的消息,轰动整个京城。
这一日,王家门庭若市,不少交好的世家与姻亲均过府探望。
谢云初上午送走明夫人与萧夫人母女,下午迎来了江梵与沈颐。
外头冷,谢云初将人挪至里屋炕床上窝着,又将丫鬟都遣出去烤火,三位姑娘自自在在说话。
“原先我还羡慕你家书淮能干,如今想一想,他这算是刀尖上饮血,拿生死博前程,听着便叫人悬心,男人嘛,安安分分也有安安分分的好处。”江梵叹道。
沈颐对谢云初却是感同身受,“可不是,我家男人每每出征,我便吃不好睡不好,幸在这两年边境安宁,并无大仗,即便他去巡防,我也安生些。”
“说来说去,咱们几人当中,就属你命最好。”沈颐跟谢云初都很羡慕江梵。
江梵羞道,“什么命好,我家那位人着实不错,可性子也太软糯了,旁人说什么便是什么。”
谢云初听着直摇头,“你呀,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我看郑公子是个极不错的,你不必在他跟前小心翼翼,他也事事由着你,这不挺好吗,夫妻之间若还端着敬着,又有什么意思,旁人想要这样的福分还求不来呢。”
沈颐深以为然,“你甭管外人怎么说,日子是自个儿关起门来过的,即便他没有旁人出息又如何,即便他性子软糯又如何,他每日下衙高高兴兴回府,热脸来贴着你,你还求什么呢,面子固然好看,里子才真正实在。”
江梵叹道,“你们说的是,人便是这般,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甘蔗没有两头甜,偏生我素日爱唠叨,嫌他整日赖在后宅不肯出去应酬,听你们这么一说,我回去还得好好待他才行。”
“是这个理。”
其实江梵还有一个苦衷不曾说出口,她丈夫性子着实没的说,可那方面不太行,成婚刚开始那一年,每一晚还能来一回,最近已整整一年没有了,夜里照常搂着她睡,得了银子什么的也全部交给她,整日嘘寒问暖,不像是外头有人的样子。
江梵很想问问谢云初和沈怡夫妻是如何相处的,是不是男人上了些年纪,精力便不如以前了,只是她这人面儿薄,怎么都问不出口。
雪霁初晴,申时的冬阳软绵绵地铺在院中,王书淮负手立在廊庑外,将里屋的话不甚听了个正着。
所以谢云初喜欢性子软绵的男人?
喜欢事事听她调派的男人?
屋子里有女客,王书淮自然不能进去,朝仆妇摆摆手,示意不必通报,便信步离开,至傍晚谢云初遣人问他晚膳摆在何处,他兀自朝后院走来。
照旧在西厢房用膳。
珂姐儿被乳娘安置在一个小锦杌上,独自一人守着一张小几用膳,小姑娘现在已经学会自个儿吃饭,捏着个小勺子笨拙地一勺一勺送入口中,一不小心吃得满嘴都是。
王书淮率先坐了下来,谢云初还没到,他便没有动筷子,问身旁的林嬷嬷道,
“夫人呢。”
林嬷嬷道,“哥儿方才尿湿了衣裳,哭了一会儿,二奶奶看去了,冬日菜易凉,她吩咐二爷先吃。”
王书淮摇头,“等她一起。”
片刻,谢云初捏着帕子款步跨进厢房,夫妻俩对视一眼,谢云初含笑坐下,见王书淮气色不错,对昨夜的事也就不计较了,
“二爷,快些用膳吧。”
她等着王书淮先动筷子。
王书淮一双手却无处安放,虽说哄着谢云初答应试着接纳他,他却不敢掉以轻心,到底要怎么做才算平易近人。
一顿饭吃得心事重重。
饭后,他带着孩子在廊庑下消食,不打算回书房。
既然谢云初答应了他,王书淮便理所当然睡在后院,谢云初也没有赶他。
夫妻俩现在彻底过寻常日子。
冬日夜寒,谢云初催珂姐儿去睡,珂姐儿不肯,赖在王书淮怀里撒娇,软糯的小脸蛋蹭着他面颊,发出嗲嗲的吭声,王书淮被她蹭的心头温软,忍不住抬眸去看妻子,谢云初正聚精会神算账目,秀眉平展,神情专注,梢间颇有一抹英气,这一瞬忽然在想,谢云初撒娇会是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