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显然认识这马车和这妇人,见她到来,难掩意外。
门房忙行礼道:“见过秦家夫人。没什么大?事,是二小姐年纪小,穿丫鬟的衣裳闹着玩呢,虚惊一场。”
那女子浅浅颔首,矜持典雅,涵养尽显。
此女名为高月娥,正是秦皓之?母。
秦谢两家世代相交,自从秦皓对谢家大?小姐表露出好感后,两家之?间逐渐热络,两边夫人逢年过节也会有?来往,算是常客。
不过今日,门房见到秦家夫人到来有?点惊讶,问:“夫人可是与我家夫人有?约?抱歉,我之?前不知怎么竟没得到通知,我这就去通报夫人……”
“稍等。”
这时,高月娥叹了口气,主动说了话。
她柔和地道:“今日我来,确实?没打过招呼。其?实?……我冒然来访,也是为了皓儿。除了解语,你可否也替我通报一下老夫人,说我有?重要的事想要商量?”
今年这?八月九月, 许是多事之秋。
谢家这?边,一边是姐姐谢知秋冒着萧寻初的身份科考,一边是妹妹谢知满遇到安继荣的提亲。
当这?两姐妹各自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 秦家其实也并不安宁。
初八那日, 考场突降暴雨,秦皓去?送昔日同窗进考场, 被淋了个正着。
一回到家, 他就发了高烧。
而且这?烧一发起来, 居然就是大?半个月。
秦皓是秦家这?一代中最可能有出息的孩子,更是高月娥的心头爱子,他这?一病, 几乎将母亲的心都揉碎了。
那日, 秦皓发烧烧得昏昏沉沉,高月娥昼夜不歇地照顾他,直到凌晨, 秦皓的体温才有所下降。
天色未明,夜帘低垂。
秦皓面色苍白,卧病在榻。
他眉间轻蹙, 眼睑微动,明明是睡着,手指却不时颤动, 似在梦中。
“谢……”
他在梦中,在意识不清醒时发出呢喃。
高月娥担心儿?子的身体, 整晚守夜, 但?到后半夜, 她有些撑不住了,便坐在桌边, 托着头小睡。
此刻,听到秦皓在梦中发出声?音,她蓦然清醒,忙过去?问:“皓儿??你醒了?是不是要喝水?”
可是秦皓并没?有苏醒,他只是在说梦话。
只见秦皓眼眸未睁,肩膀却动了一下,像在梦中挽留某人。
他沙哑地唤道:“谢……妹妹……”
高月娥怔住。
此刻,秦家太太已被恭恭敬敬地请进谢家。
丫鬟小心翼翼地给她上了茶,高月娥微笑着颔首,道了声?谢。
她捻起茶盏盖,优雅地拨了拨茶水,却并未端起来喝,十分?矜持。
高月娥在谢家,应当被尊在贵客之列。
秦谢两家虽是世交,但?多年之后,后代其实没?有那么?亲密。
秦老爷和谢老爷小时候是见过面,但?只是碍于?长辈关系走个过场,二人点头之交、客客气气,并不能说是朋友。
长大?后,秦老爷这?一支是秦家混得最好的,他不仅考中进士,还颇有官运;而谢老爷这?一支,则是谢家混得最不体面的,他非但?没?有任何功名,还经了商。
他们际遇差了十万八千里,完全就是两类人。
但?两人一边配合着秦谢两家的其他人,继续不时表演“百年世交”的感人戏码,另一边,谢老爷其实对秦老爷十分?羡慕,有着微妙的身份差,不得不敬着。
而高月娥在女客中的地位,大?抵相似。
自从秦皓的父亲在朝中有了官职,高月娥便成?了正儿?八经的官家太太,在梁城的地位水涨船高。
作为小圈子内夫君最有出息的人物,大?家见了高月娥,都会敬着她些。
尤其像温解语这?样比较温吞内向的性子,是不愿与?人起冲突的,对高月娥尤为谨小慎微,自愿低头三分?,怕哪里惹了她不快。
此刻,高月娥优哉游哉地品着茶。
一听闻她来,不到一刻钟的功夫,谢家老夫人立即领着媳妇温解语隆重登场。
“秦家媳妇。”
老夫人由温解语扶着过来,因着这?高月娥是秦皓的母亲,老夫人见了高月娥,也一改昔日对晚辈威严的作风,变得和蔼可亲不少?。
老夫人脸上露着一个过分?和善的笑,她走过去?,一边欲拍高月娥的手,一边问:“你今日过来,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还有皓儿?如何了?听说他淋雨感染风寒,现在可好些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