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人十分惊讶,说道:“太子殿下竟然已经二十五了?那我怎么前一阵子还听人说他尚未成亲呢?”
他说了这句话,倒听见旁边有个人笑了一声,大堂中的众人都回头望去,原来是一位文士打扮的中年人。
那人道:“殿下就是一直没有成婚,应该是眼光高吧,总是没有他中意的人选,所以到现在无论是妻是妾都没有。”
他一口官话十分流利,一听便知乃是京城人士:“在下刚从京城过来,这事也略知道些。太子殿下一直没有中意的贵女,弄得在大皇子成亲后,底下的三皇子、五皇子本来也到了适婚年龄,却因为兄长没有成亲,一直耽搁着。”
“直到今年,太子殿下说了请各位兄弟不必等他,自行婚娶,宗人府那边才刚刚把三皇子和五皇子的婚事提上日程了。”
众人听了纷纷说道:“原来如此。”
由于兰奕臻治下清明,在民间的评价一向很好,大家听了这话,也都感叹他定是因为勤于政事,不贪图享乐,才会无心琢磨这些。
倒是那个从京城来的文士摇了摇头,说:“太子殿下仿佛一向是这样的性子,听说除了对他从小亲自带大的七殿下格外宠爱之外,待别人都是淡淡的十分疏离。”
那汉子听见“七殿下”三个字,双眼就是一亮,说道:“七殿下?你说的可是七皇子兰奕欢?”
文士道:“能跟在太子殿下身边长大的,还有第二个人不成?”
汉子听了,便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老哥,我不如你那样清楚皇家的事,但若是提到七殿下,那倒是确实仁义善良,风度过人,没人见了不说一个‘好’字的。”
听他这样说,有人便问道:“这位大哥,听你的意思,倒好像见过七殿下似的。”
那汉子说道:“我没有这个福气。但说来算是有缘,去年我的家乡水灾,家中老父老母被困在了房中难以逃生,眼看水都要淹过床了,正多亏一位少年进去,把他们两个背了出来。又带着乡亲们随他一路寻找,救出了村里许多人。”
文士道:“你的家乡莫不是周阴县?去年的大水,我在邻城都有所耳闻了。”
汉子一拍大腿,道:“可不是嘛!当时村里的人都慌了,四处胡乱奔逃,要不是有那名少年指挥疏散,只怕要多死不少人。”
“当时,大家只当他是过路的游子,死里逃生之后,原本还想着要如何报答人家,却没想到再去找人时,发现他救完了人就不辞而别了。”
有心急的便问:“难道你说的这位就是七殿下?那你又如何知道他的身份?”
那汉子笑道:“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因为他走之后第二天,便有上头州府里的官差到了,说是奉了七殿下的命令,给大伙送各种赈灾的物资呢!再一听他们的形容,嗐,这七殿下,正是那位亲自救人的公子!”
周围的人听着他的讲述,都纷纷赞道:“好胸襟,好气度,没想到皇宫之中,竟能养出这样的一身的侠士气度。”
听得此言,那汉子也跟着笑了起来,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
他左右顾盼,无意中发现旁边有位少年一直半低着头坐在那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自己刚才讲话,于是顺手在对方肩头一拍,说道:
“小兄弟,你说,这七殿下是不是潇洒仗义,令人敬佩?”
那少年被他问得一怔,随即仿佛因为什么事情忍俊不禁一样,抿了抿唇角,笑着说道:“还行吧。”
没有听到想象中的赞叹和称颂,这汉子还有点不满足,转头刚要说什么,却猛然看见了对方的相貌,不禁怔了一怔。
他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像是也刚从雨中来,微微凌乱的发丝带了几分湿意垂在颊侧,身上的白衣却已经在炉子旁边烤干了,半敞着怀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
拥挤的客栈,狼狈的雨夜,这个人身上却透出一种骨子里的慵懒和随意,掉了漆的木头椅子被他这样一靠,竟也好像金堂玉马般的华贵起来了。
他身边那盏油灯已经爆了几次灯花,他也不去拨一拨,一任昏暗而微弱的火光将那张精致无伦的年轻面容映得忽明忽暗,唯有一双清眸如秋水潋滟,澄净分明,一双长眉如描如裁,飞扬入鬓。
言辞未及之处,唯动人心魄而已。
那汉子生平未曾见过这般人物,一时为之震撼,连自己要说什么都忘了,只是不敢冒犯。
于是他干巴巴地笑了笑,很不好意思地讪讪把手从对方的肩膀上拿了下去。
这少年,自然正是长大之后的兰奕欢了。
他自从可以出宫之后,这些年就逐渐盘下了一些铺子,做点小生意,亦借机安排他离开皇宫的种种计划。
这回,是因太子的生日马上就要到了,兰奕欢才匆匆赶回京城,从此处过路。
不过他会在这里耽搁,倒不单纯是为了躲雨,而是发现了一样感兴趣的东西。
此时,与那名汉子说完话之后,兰奕欢目光一转,将视线角落处的一对父女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