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力地跪在了程靖寒脚畔。
“求殿下饶他一命。”
“红鸢!”数年未有谋面,不料她开口的头一句竟是为他求情。
红鸢垂眸敛袖,不卑不亢道:“婢子自知微贱,不敢有所求。唯求您念及他留下了您的孩子,保住敏宁公主的情份上,不要杀他。”
刀刃闪烁着微光,程靖荣侧过脸,这些年岁月并未在红鸢脸庞留下太多痕迹,因妊娠而生的斑块在她妍丽的脸上若隐若现。
他心底溢出低叹——纵使红鸢不现身,他也无意置其于死地。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他缓缓收剑,觑着他,一字一句道:“吾会给你安排宫室,此后你便在那安享后半生罢。”
“哥哥!”他突然拔高的音量让本已转身的程靖寒驻了步。
“一山不容二虎。哥哥历经险恶不料还是这般心软。今日你留下我,来日必成祸患。”程靖寒正难解于他这番突然的论调。电光火石间一柄利剑自背后探来。他目色一紧,手中持握的钢剑在手上一个翻转,打落程靖荣的剑,剑刃擦过他手臂,剑锋已刺入他胸膛。
霎时热流汩汩流出,血顺着刀柄滴打在石砖地。
“陛下!”红鸢声音颤颤,在他倒地的那刻拥住了他。两人跌在血色的尘埃里。程靖寒松开的手指亦在打颤。
“哥哥……”程靖荣勉力扯过他袍角,“你知道阿耶薨世前同我说了什么吗?”
看着在血泊里喘息的程靖荣,他神色复杂,薄唇翕动,一声不吭。
“阿耶要我……承诺……待你归来,皇位仍要……让渡于你……”
他如遭雷击,木然愣怔。阿耶会这么说?阿耶竟是这样说的?
“哥哥……余幼时老爱抢你的东西,抢汝葡萄,夺汝笔洗,还占汝皇位……”他呛咳两声,“哥哥恨我吗?”
“从来没有。”他话出口的瞬间,程靖寒不假思索答道。
程靖荣笑了,那是一种释怀的笑容,宛若耗尽生命的元气。
“陛下不要留我一个人……”红鸢泣不成声,哆哆嗦嗦的手怎么也止不住血。她摸到他脖颈,又抚上他脸颊。她意识到自己沾血的手污了他的脸,又扯了衣袖来擦。擦了半晌,仍是脏污一片。
“红鸢,对不起……”他歉疚地瞥向她,继而抖颤地摸上她小腹。
“不,不是,六郎,是我对不起你……我……”
“嘘……”他捏了捏她的手,对不辨悲喜的程靖寒恳切道,“照顾好……红鸢……”
“放心。”
他好似再无牵挂,染血的脸庞徐徐失去生机。
“六郎?郎君!”清透的泪打在他冰冷的脸上,她撕心裂肺地悲啼,腹中猛烈绞痛着,两股间慢慢渗出血。
“娘子要生了!快啊!”随着嘈杂的人声脚步,悲恸不止的红鸢被抬离程靖荣身边。
目睹这一切的兰兰眼神闪烁,藏于袖中的手微颤。蓦地她注意在一片纷乱间,侍从抱着阿蛮要逃。
不好!她暗呼一声,狂奔而去。
“公主!”林豫果断张弓搭箭,闭拢左眼稳定心神。在兰兰即至须臾,射出一箭。风呜咽而过,急掠过她腰带,精准射入侍从腿弯。
兰兰及时接住即将落地的阿蛮,齐齐滚下丹墀。
倒在石砖地的程卿兰耳中嗡嗡,唯听见怀中传出透亮的哭声,她脸部微动,仰面轻笑,留下两道清晰的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