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毓心想,我都快死了,还在乎一朵绒花干什么呢?
可那是太子爷送的绒花,只有这么一朵浅红色的。
她可喜欢这个颜色了。
谢毓觉得,自己大概是流泪了。因为脸上有一片和湖水不同的温热的液体,慢慢溢散开来。
在水中哭泣,便没有人能看得出来了。
谢毓感觉到自己在颤抖,身体中的空气开始慢慢消耗。她开始挣扎,用尽一切力气想浮上水面。
终于,在最后一口气吐出去的时候,她在一片浮冰中探出了头。
香椿像是看戏一样,在离池子几步远的地方,挑着嘴角看她。
“真狼狈。”她说道,“也不知道你主子爷看了你这副样子,会是什么反应。”
谢毓:“……”
她一时也愣住了。或许是寒冷侵蚀了她的思维,她竟然一本正经地思考起了这个问题,而不是冲上去把这个狗仗人势的女官拉下水什么的。
她本就不是什么好勾心斗角的性子,虽然一直知道宫中那些腌臜玩意,也清楚淮阳对太子的恶意,包括她迁怒于自己的种种刁难。
但尽管如此,她也是未曾想过,公主竟当真是鼻子朝天,连这样跌份的事都做得出来。
她看着自己那身娟纱金丝木槿的长裙落在水里,轻若无物的纱料沾了水,湿哒哒地贴着,云纹绉纱的褙子漂浮在水中,彻底不能穿了。
“唉。”谢毓皱了下眉头:“好端端的衣服。”
水池上那宫女倨傲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这就叫好了,果然小户人家出身,没见过世面,太子这点小恩小惠就算好,那你见了我家主子每日的吃穿用度,怕是该话都说不出了。”
谢毓回忆了一下淮阳到底穿了些什么,想了半天,也只有她盛气凌人的模样,端庄奢华的正红托尾长裙,裙上的金丝鸾鸟栩栩如生,的确是贵气逼人。
可要她想那裙子落进水里的样子,谢毓似乎又不觉得如何了。
——那又不是宋衍送的。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心疼这身衣服,而是心疼送衣服那人。
宋衍……还在等我换好衣裳回去吧。
谢毓想着便越发气恼起来,一边是寒意刺骨,一边是愤怒至极,她颤抖着抬头瞪着香椿,张嘴想要说些什么。
以她一贯的性子,从来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自然不该惧怕区区一个公主宫里头的奴婢。
她想骂那女官狗仗人势,骂淮阳公主小肚鸡肠。
可话到嘴边,却被她又吞了回去。
她早已不是谢家爹娘宠爱的小丫头谢毓,不是心直口快只需要对自己负责的厨娘,她是东宫女官谢毓,是太子爷带来赴宴的。
她所做的,一切都代表着太子的颜面。
看着水中谢毓捏紧拳头随即放开,香椿嗤笑一声,说道:“女官,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你说,太子爷看到你这狼狈样子,是会心疼,还是会大跌眼镜,从此收回一切恩宠——”
谢毓咬了咬牙。
一片黑暗中,只有大雪映出的月色,照在她惨白的脸上。
她觉得更冷了。
香椿脸上讥笑更甚,像是还想说什么,却被原处宫道上传来的脚步声堵住了嘴。
谢毓在一片朦胧中,往那个方向看去——
她看到了宋衍,周围是温暖的灯光。
作者有话要说: 没有留言,没有动力qaq
我的天使们都在哪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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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毓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的喉咙疼得跟刀割一般,发不出声音来。
那香椿脸上的惊恐已经快飞出脸去了。
但她好歹是个见过世面的大宫女,且到底记得自己后面还有个淮阳公主撑腰,便强装镇定地跟宋衍行了礼,见谢毓愣愣的样子,还硬是扯了个笑出来,当即开始编瞎话:“奴婢也是头一次往那个殿去,不小心就迷了路,女官她大概是冻着了,腿脚不大灵便,这不,一不小心就绊进太清池里去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在宋衍阴翳的目光中,被掐住了脖子般地哽住了。
宋衍在大多数人的眼中想来都没什么太大的情绪起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温文尔雅地近乎有点好欺负。
因而香椿——或者说淮阳,才会这么嚣张地作弄他的人。
香椿被宋衍盯着,一动也不敢动,汗水从她的后颈慢慢渗出来。
她心道:“如果让人知道太子爷背地里是这个样子的,谁还敢做什么和他背道而驰的事情?”
然而后悔已经晚了。
宋衍看着她,嘴角弯起了一个讥讽的弧度。
他轻声开口,声音如蛇吐信子般柔滑而冰冷:“既然连路都带不好,那便也用不着这双腿了。”
“张令德,赏四十大杖。”
香椿的脸一瞬间变得比谢毓还要惨白。她试图挣脱听令上来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