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尾,扶苏稍稍俯身,整个人又往前倾,逼的陆婉吟紧紧贴到墙壁上。
陆婉吟心中的愤怒都被扶苏突然的动作化成了紧张。
她的眼睛瞪得更大,像只被掐住了后脖子的猫。明明想要张牙舞爪,却完全失了力气。
男人的呼吸声喷洒在她面颊之上,陆婉吟僵硬着,视线穿透屏风,生恐被外头的舞姬们发现。
屏风上绣着百鸟朝凤图,或薄或厚的光线透进来,隐隐绰绰能看到后面藏匿着的两个人影。
扶苏突然侧身,指尖挑开了她的衣领。
“你这里没有抽出来。”
那是一根丝带,系在胸前的,被她掖在了脖颈处,压在了舞服里。
柔软细腻的丝带,带着小娘子的体温,被男人用指腹勾着,慢条斯理,轻轻地抽出来。
陆婉吟感受着丝带的抽动,直觉扶苏抽的不是丝带,而是她身体里的力气。
她的呼吸陡然变大,身体也跟着发软,几乎站立不住,被男人勒着腰,勉强抱住。
外头说话的舞姬们不知是正巧,还是听到了动静,突然一静。
陆婉吟被激出一身冷汗,吓得浑身发抖。
“你们是做什么的?过会子兴宁伯爵府的五小姐要来换衣裳,你们还不出去?”领路过来的丫鬟看到屋内聚着这么多舞姬,直接进来赶人。
舞姬们朝大丫鬟看一眼,埋怨了几句,却不敢造次,陆陆续续出去。
“陆五小姐呢?去哪了?”丫鬟在屋内看一圈,见四下无人,奇怪地皱眉,赶紧吩咐小丫鬟去寻人。
大丫鬟走了,舞姬们也走了,屋内又重归寂静。
丝带终于被抽出来,摩挲着肌肤的颤栗感让陆婉吟吓得浑身僵硬。
“你哭了?”男人的指腹擦过她的眼,单手轻挑地撑着墙,说话时调子不高,慵慵懒懒的,与平日里的语气没什么分别,可陆婉吟分明在里头听出了几分轻挑之意。
她都要哭了,他还要轻挑她!
陆婉吟气得胸膛起伏,一股脑儿的朝人撒气。
“我哭又怎么了?定远侯夫人要为难我,我能怎么办?”
若是她不从,那定远侯夫人要下手的可不止她一人。她弟弟的路都要被她给堵死了!
“我就算是哭死在这里,有人给我撑腰吗?”说着话,陆婉吟使劲一推,扶苏后退一步,松开人,指尖绕着的丝带也掉了。
轻轻飘飘地落下,像羽毛似得搔过他掌心。
陆婉吟气得双眸发红,眼睫挂泪,虽看着泪雾雾的的,但却倔强的没有哭出来。
扶苏站在那里盯着她看,脸上没什么表情,眸色却很深。
木樨花的香味顺着湖水往屋内侵入,无孔不入,十分霸道,就像扶苏此刻看着陆婉吟的眼神。
光线忽明忽暗,男人捻了捻指尖。
“你想要我给你撑腰吗?”他的声音很轻,在屋内却异常清晰。
第一无耻(修)
想要吗?
陆婉吟也这样问自己。
她一直想要的不就是有人能站在她身后, 替她撑腰,替她挡去所有厄运,让她直上云霄, 变成人上人吗?
梦寐以求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 陆婉吟却突然犹豫了。
她想,这真的是她要的吗?
屋内安静的出奇,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轻薄又淡。
陆婉吟听到自己的声音, 从喉咙里涌出来, “不要。”
一句“不要”, 显然不够, 陆婉吟冷着脸,继续道:“凭什么扶苏公子说要就要, 说不要就不要了?”
扶苏双眸一眯,原本清冷淡薄的面容之上隐显愠色。
他看着眼前的小娘子,穿着薄衫舞服, 青丝垂落,略施粉黛, 清丽柔婉。她的面容是天生柔媚的, 并不会让人觉得有冷然之色, 甚至于她的眸子, 也像水波一样温柔。
可惜, 这样的一副皮囊之下藏着的, 却是一颗冷硬的心。
不是他没有心, 而是她没有心。
要如何让一个没有心的人爱上别人?
这是一件不可能的事。
陆婉吟话罢,转身,走到梳妆台前, 拿起方才被扶苏把玩的玉簪,手指略微僵硬地插到发髻之上。
她想,她或许是后悔了。
仅仅只是一个转身,她就觉得后悔。
莫名其妙的“不要”,不是从嗓子里发出来的,也不是从脑子里发出来的,而是从心里。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拒绝了。
没有余地了,她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