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一望,因她太戒慎,只匆匆瞥见仙君轮廓便又垂下头,只剩下心里千回百转、一点灵思:曲仙君似乎对这个申少扬有些别样的关注?
“问了,怎么没问?”胡天蓼又一次抢在淳于纯前头,“可这小子滑头,反过来问我们,阆风之会有规定不许应赛者戴面具吗?”
阆风之会是曲仙君定下的,曲仙君不在场,谁敢擅自删减规则?若与比试内容、比赛公正有关的事也就罢了,偏偏是这种细枝末节的小事,干脆就给放过去了。
也正因如此,申少扬成了数届阆风之会中唯一一个全程遮面的应赛者。
那时谁也没想到数百年不曾莅临阆风苑的曲砚浓仙君竟会有不冻海上那一钓。
如今胡天蓼说起这话,不无告状的意思。
曲砚浓若有所思,颇为好奇:“所以,那个要求申少扬摘下面具,却被他反将一军的窝囊裁夺官,就是你啊?”
胡天蓼哽住:“……”
淳于纯差点没笑出声。
可不是吗?当初胡天蓼语气不耐地让申少扬摘下面具、不摘就自己滚蛋,被申少扬拿曲仙君的名头一句话噎回来,胡天蓼脸上那表情,简直像被人当头泼了一脸墨。
窝囊吗?窝囊死了。
淳于纯和另外几个裁夺官在背后笑了胡天蓼一个月:“摆谱不成反被打脸。”
偏偏曲砚浓还兴致勃勃地追问:“被一个筑基修士当众噎得下不来台,感觉怎么样?”
胡天蓼脸都憋成了猪肝色。
淳于纯拼命忍着,这才没笑出来,一本正经地说:“胡道友就是脾气急了点,本身在这届裁夺官中还是堪配上首的。”
胡天蓼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这马屁精怎么忽然帮他说起好话。
“但,”淳于纯话锋一转,“阆风之会终归还是仙君的阆风之会,唯有仙君驾临,方觉阆风苑蓬荜生辉,引九霄风云齐聚,乃是冠盖五域的第一盛会!”
胡天蓼:“……”
原来就是拿他当个引子。
呸!马屁精!
“马屁精”淳于纯殷勤地问:“胡道友脸色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适?”
“仙君,”她说,“既然胡道友不舒服,那我就斗胆僭越,替胡道友给您介绍这场比试中的陇头梅吧?”
一不小心就“身体不适”的胡天蓼眼锋像刀一样刮过去。
曲砚浓目光似水波般流淌过镜中纯白如雪的梅林。
“不用,”她以一种自己都微微惊诧的笃定说,“我见过陇头梅。”
对,她见过,不止一次。
在那些因封存而陌生的记忆里。
陇头春(三)
陇头梅之所以叫做陇头梅,是因为千百年前,只有陇山上生长着这种奇异的灵植。
千年前还没有五域四溟、青穹屏障,天下连成一体,彼此畅通无阻。
修士们将天下分为仙域和魔域,仙修据守之地就称为仙域,魔修盘踞之处就叫做魔域。
山河浩大,仙域与魔域之间有许多无主之地,无论仙修魔修都有可能前往,这些无主之地也因此格外混乱动荡,稍有不慎便命丧黄泉。
陇山就是一处无主之地。
曲砚浓那时是个魔修,还是个很有名的魔修,魔门修士向来跋扈桀骜、谁也不服谁,却公推她为魔门第一天才。
因为魔修向来跋扈桀骜、谁也不放在眼里,所以他们很自然地给她又加了一个名号:当世第一天才。
在魔修眼中,魔门第一天才自然就该是当世第一天才。
至于仙修?他们算个什么东西?
顶着魔修公推的“当世第一天才”这个头衔,曲砚浓在仙魔两域排面极大,走到哪都有人想踩在她的尸首上扬名立万。
她以金丹修为,博得了元婴修士也得不到的瞩目。
那天她刚进陇山没多久就与一路仙修狭路相逢。
曲砚浓生就了这世间最瑰丽无俦的神貌。
旁人长得美,便叫人不忍摧折,她却不是,她的美明明赫赫,迫得诸天神魔为她摧折,许多人第一次见她,总觉得她容色慑人,只无言站在那里便迫得人不敢喘息。
一照面,对面的仙修便认出了她,剑拔弩张。
她孤身一人,彼方七八个仙修,可最先紧张惶恐的却是对面。
同为金丹修士,年纪也相差仿佛,对面的几个仙修浑身绷紧了,攥紧法宝,死死地盯着她,作出凶神恶煞的模样,却不知自己看起来实如惊弓之鸟。
曲砚浓一看他们就知道,那是一群没见过多少血、不曾经历太多背叛和杀戮的修士。
哪怕放在仙修中,他们也算得上非常幸运。
“你们先走吧。”一直在最后的男人走了出来,他身形高大,披着玄色斗篷,兜帽低低地扣着,遮掩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明朗英挺的下巴,他嗓音沉冽,“我来解决她。”
仙修们先前分明与这男人若即若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