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的,他忽然想起当初在阆风苑的金座前,听形容狼狈的戚长羽状若疯癫地指控着曲仙君,翻来覆去无?非就是那么几个?词:冷漠无?情?、高高在上,仿若神明?,却?漠视芸芸众生。
戚长羽咬牙切齿的声音犹在耳畔:
——您早就知?道,可偏偏从未阻止,因为你根本?不在乎!
分明?都是戚长羽死到?临头的胡乱攀咬,怎么如此荒唐,竟和今日恰恰对应了呢?
申少扬茫茫然,不知?所措。
“也许不是曲仙君故意?不出手相救。”富泱忽然开口?。
船舱里的三人一起向他看?去。
“还有一种可能,”精明?轻快的代销魁首摊摊手,一半认真?地猜测,“说不定是仙君觉得没必要出手呢?”
甲板上,曲砚浓遥遥望向已缓缓消失在视线里的虚空裂缝,连同那在视野里渺小如微尘的妖兽和背影,被?银脊舰船飞快地抛在身后。
她明?明?可以出手搭救的,但她只是默默地望着娃娃脸少女的背影,神色怅惘。
“是不是再过一万年,本?性也不会变?”她喃喃,不知?对谁说,“吃了那么多亏,居然也不长记性。”
只是须臾,舰船便飞过沧海,甩开万丈深渊,去往彼方。
这?一刻的银脊舰船明?亮到?极致,在茫茫的晦暗海天里如同陨落的流星,拖着一条璀璨的白光,划破长夜。
虚空裂缝仍然以让人触目惊心的速度扩张,但银脊舰船周遭的明?亮白光如同星屑,穿过虚空裂缝,一层层地脱落,为舰船争取出短暂的间?隙,足以令飞速前行的舰船越过这?道虚空裂缝,安然飞渡。
倘若有人身处南溟之上,遥遥望向这?道星辉,必然会误认作一支利箭穿云,划破这?浩荡永夜。
可惜,在这?舰船即将脱险的时刻,守船修士的脸上没有一点笑意?,反倒苦涩之极。
“催动了舰船最后一重禁制,再过一时三刻,舰船就要崩毁了。”他语气颓然,气息也有些萎靡,“宗门那边还没回应,不知?会不会有人来搭救。不管怎么说,我这?个?守船修士的罪责是跑不掉的。”
将一船人平安送达终点本?就是守船修士的职责,现在舰船也要崩毁,玄霖域却?还迢迢,獬豸堂纵然不问罪,也要问罚。
“还有那枚耦合丹——”守船修士说到?此处,怄得不轻,“天地自?然,那么多可以借力的东西,怎么偏偏就和那只妖兽联系上了?镇妖司若是细查下去,会不会判我故意?报复,折磨这?只妖兽?”
妖兽接连两次袭击舰船和守船修士,后者反击,乃至于击杀妖兽,都是情?理中的事,连镇妖司也不会说什么,但真?正落实到?现实中,一个?“蓄意?折磨、报复”的名头,有的是深挖的余地。
守船修士焦躁难抑,原本?的自?矜早已消散,来回踱步,踌躇着踏上甲板。
“这?位道友,”他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走到?曲砚浓的身侧,一边观察着后者的反应,“我看?你和方才那个?女魔……女修,似乎彼此相识?”
曲砚浓缓缓偏过头。
灵光在她的脸上氤氲,朦胧如一层薄纱。
在守船修士的眼里,这?个?有些神秘的女修偏过头,露出了一张俏丽而陌生的脸,他很确定她不是他所熟知?的任何一个?强者,可按照船上另一位同门的说法,她极有可能就是舰船启航前临时登上舰船的大人物。
原先守船修士没把这?个?“大人物”放在心上,只当是某个?长老?的亲戚,以他的地位,敬而远之就是,不必刻意?讨好——他可是元婴修士,在上清宗也是长老?。
如今却?不同了,他护航不利,前途未卜,死马当活马医,就算是能搭上一位从前不认识的长老?,稍稍为他声援一下,也是一件好事。
曲砚浓语气淡淡的,敷衍得一望而知?:“不认识。”
守船修士少见这?样明?摆着的视若无?睹,尤其是在他晋升元婴之后,简直被?噎得胸口?一梗,一口?气堵在那里不上不下,一双眼睛盯着曲砚浓隐隐约约地打量,片刻后,视线便凝在曲砚浓掌心不轻不重捻着的漆黑戒指上。
“原来道友也喜欢这?种引梦戒?”他没话找话,“我有个?同门也很喜欢知?梦斋的法宝,等我们到?了玄霖域,道友也能去知?梦斋转转,山海域虽好,但知?梦斋却?只在玄霖域开了分号。”
曲砚浓目光微微一转。
她直直地盯着守船修士,“引梦戒?你认得它?”
这?枚戒指里藏着卫朝荣的一缕残魂,材质极特殊,虽然后者从来没有明?说,但曲砚浓已隐约猜到?,这?和卫朝荣离奇地变为魔有关系。
也许这?枚戒指就是卫朝荣用魔气凝结出来的。
可守船修士却?叫它“引梦戒”,显然是见过相似的东西,这?偌大的修仙界,哪还有一个?能凝结出相同戒指的魔修?
冥渊下,卫朝荣于半昧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