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少扬纳闷地掏出青鹄令,“早说嘛,要看青鹄令就看了?, 为什么说什么牵绊?”
祝灵犀不作?声。
给每一桩规矩引经据典,带上合适的经义, 把?寻常的一件小事说成是饱含深意之举, 这已经算是上清宗的老传统了?, 申少扬这个半点不了?解上清宗作?风的愣头?青冷不丁撞进来,大概就像误入另一个世界一样懵然?。
“青鹄令?”常驻子规渡的獬豸堂弟子已有数年不曾离开这里, 平日里光是为了?核查入渡修士的身份,就已经忙得脚不沾地,连修为也渐觉荒疏,更没时间去关注对金丹修士来说已如家家酒一般的阆风之会,直到申少扬如言拿出一枚品相不凡的令牌,他?才微微一惊,“你?是这一届的阆风之会前四?”
以申少扬现在金丹初期的修为,说他?是这一届阆风之会的有人人,说他?是上一届的,其实也不无说服力,不过上一届已过去了?三十年,当初的前四早已五域扬名,显然?没有任何?一个是申少扬这样的。
“难怪呢,我还说哪来这么年纪轻轻、气度不凡的修士,不知是哪家宗门精心培养的天才来我们玄霖域游历了?,原来是拿到青鹄令的天才道友。”人有百态,并非每个獬豸堂弟子都像大司主徐箜怀那样冷若冰霜、不近人情,意识到面前的愣头?青竟有点本事,獬豸堂修士咧开嘴笑呵呵地说,“道友,像你?这样实力出众的年轻天才,还是我们子规渡今年遇见的第一个。”
话?音才落,祝灵犀手中的青鹄令正好递到獬豸堂修士的眼前。
獬豸堂修士微微一滞,诡异地沉默了?一瞬。
富泱凑趣一般,也拿出自己的青鹄令,递给獬豸堂修士,“看来我就是今年第三个了?。”
獬豸堂修士:“……”
怎么这几?个应赛者参加完了?比试还一起出来玩的?你?争我夺打了?大半年的假,关系还这么好的吗?
只有戚枫拿不出青鹄令,老老实实地取出由沧海阁开具的文书,他?不是第一次坐舰船,更不是第一次来玄霖域,早在出发前就把?东西准备好了?。
“戚枫?”獬豸堂修士一开始连自家宗门的“小符神?”都没认出来,拿到戚枫递过来的文书,居然?一副听说过的样子,“你?去年是不是也来过玄霖域?”
戚枫礼貌的微笑里带着点尴尬:是来过,不仅来过,而且离开的时候还直接换了?个人。
“我就说嘛,我记得去年你?也来过子规渡,当时是另一个同门给你?核查文书的。”獬豸堂修士恍然?,好奇地问?,“你?就是沧海阁戚家的小公子吧?”
戚枫笑容僵硬。
当今修仙界并无长青的世家,更无贵族,除了?直观的实力和修为之外,没有尊卑,“小公子”这个称呼可以很奉承,也可以很微妙。
对戚枫来说,从小到大,每当他?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就没有一次是好事。
“——戚长羽是真的被仙君押进戒慎司了?吗?”獬豸堂修士求证。
戚枫的笑容完全消失了?。
他?紧紧抿着唇,脸涨红了?,没有回答,只是把?递到獬豸堂修士手里的文书用?力往回攥。
“哎,我还没看完。”獬豸堂修士扯着文书,不让戚枫拿回去,“你?这个小朋友,不要这么急性子啊。”
同样是被叫“小朋友”,獬豸堂修士的口吻听起来就比仙君更让人不舒服,也许是因为仙君看谁都是小朋友,不会有区别对待的轻视。
戚枫的倔劲犯了?,牢牢攥着文书,非得拿回来。
獬豸堂修士已是金丹大圆满,用?力一扯,直接把?文书从戚枫手里扯了?过来,语气有点不耐,“我都说了?还没检查完,你?还想不想进玄霖域了??也不是第一次来了?,搞什么呢?”
戚枫脸绷得很紧,语气硬梆梆的,“我不进了?。”
獬豸堂修士每天在渡口核查入渡修士的身份,见过的各色人物数不清,身处这个位置,对方能不能入渡都是他?说了?算,就算这只是芝麻绿豆大的权力,那也是权力。
像戚枫这样被问?了?两句就恼了?的修士,他?见得多了?。
恼?有什么资格恼?
“不进?那你?出去,别占着位置。”獬豸堂修士随手一挥,轻飘飘将?戚枫的文书扔在地上。
屋内的几?人都微妙地安静了?下?来。
还都是年轻修士,大约只有富泱这个常年代销的四方盟修士见过这种占着职位拿捏人的事,其他?人再怎么知道人情有冷暖,冷不丁遇见还是懵然?。
富泱眉毛抽动了?一下?,向前迈出一步,想要打个圆场。
但已有人先?富泱一步,站在掉落的文书前,不紧不慢地倾身,白?皙纤长的手指拈着纸页,轻描淡写地拾起。
曲砚浓站在戚枫身边,两根纤长白?皙的手指夹着纸页一角,明明是一个很平常的举动,由她?做来却说不出的从容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