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说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接着?方才的话自?问自?答,“魔修吞噬灵气化为魔气,是在抢夺天地生机,仙修汲取灵气化为己用,是在与天地共享生机。一个是巧取豪夺,一个是有借有还,有些道统本身存在就是在毁天灭地。”
施湛卢并不傻,曲砚浓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他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眼底流露出惊骇,一半是为她说的话,一半是为他自?己,“我?、我?一个仙修,干嘛要去了解魔修究竟怎么修练,你?和我?说这些干什?么?”
就连掩饰也显得笨拙,以施湛卢的心眼,根本藏不住这样大的事,在四方盟那样的人精堆里,混不过三个月就会被识破。
可他却没有被识破,以仙修的身份自?在行走于天光之下?。
四方盟当然?没有傻瓜。
曲砚浓眼底的平宁不知何时沉了下?去。
她用的分明?不是她自?己的脸,可冷漠颖异藏也藏不住,原本气氛和乐融融的茶室因她而骤冷,像是血气犹腥的神兵穿破华美绫罗。
别?说是被曲砚浓直视的施湛卢了,就连旁观的其他人都为这骤变的气氛所感染,坐立不安起来。
“你?……不会是想动?手吧?”施湛卢不是看不懂眼色,明?明?是想挽回局面,但说出的话却怎么都像是拱火,“不过是随口闲谈,你?只不过是没法说服我?,不会这么小气吧?”
英婸脸上的笑容都僵了——就算“檀潋”不是她猜测中的那位大人物,人家也是个元婴起步的大修士,施湛卢修为比人家低了一个大境界,还不懂得说话客气一点吗?人家随手一巴掌下?来,他都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也难怪,素闻施湛卢是出了名的炼宝呆子,在炼宝之道上天赋极高,以金丹修为行元婴之法,可是老?天给了他炼宝的天赋,又收走了他的人情世故,明?明?他在为人处世上很努力,却总是适得其反。
“越说越离谱了。”英婸赶在曲砚浓开口前不轻不重地堵住施湛卢的话,“你?不愿听前辈的见解,这是你?见识浅薄,错失机缘,檀前辈有什?么好生气的?又怎么会为这种?小事出手?”
三言两语,把曲砚浓高高架起,体面又客气,唯独施湛卢有点犯轴,想要声辩,被英婸一眼瞪住,又住了口。
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看起来气氛虽僵,却也有几分宁和——
如果?曲砚浓没有化神修为,听不见修士间私下?传音的话,是这样的。
就在方才施湛卢忍不住要开口声辩的时候,窈冥中同时响起六道传音:
“施道友,你?就少说两句吧!”
六道传音整齐划一,异口同声,若不是彼此听不见其他传音,简直像是商量好的,震得施湛卢耳朵嗡嗡的,一时没有任何表情。
看见施湛卢果?然?没有继续犯傻,方才传音的几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无论是知道曲砚浓的身份还是不知道,谁也不像惹怒一位修为明?显高于他们的前辈。
——还好,施湛卢还是听劝的。
施湛卢表情慢慢复苏,在众人炯炯的注视下?,默默抬起手,揉了揉耳朵,“那个……”
“你?别?说了!”
“她说什?么你?就听着?吧!”
……
七嘴八舌的传音一瞬狂轰乱炸。
施湛卢痛苦地揉着?耳朵,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其实?我?是想说,我?之前从来没听过这种?说法,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容我?往后多琢磨琢磨,再来讨论这说法到底有几分道理。”
作为一个魔修,听到魔门?灭世论,居然?还能说出要琢磨一下?这样的话,倒不是冥顽不灵的人。
曲砚浓杀性不比千年前那样浓烈,原本就没想杀他,如今更没这意思,反倒把目光挪开,望向方桌对?面。
戚枫不声不响地坐在位置上,安静得有点过分,像个沉默的受气包。
座中除了曲砚浓和施湛卢共有七人,方才六道传音里,谁都开口了,就连夏长亭也给施湛卢传音示警,唯独少了戚枫。
以戚枫的性格,腼腆有余,却又心软,心有不忍时必然?会强行压抑自?己的瑟缩主动?和人说话示警,而非见死不救。
除非,他还有别?的理由。
“施道友,听说你?来自?知梦斋。”戚枫像是费了好大劲鼓起勇气,竭力装作从容地问,“上次我?来玄霖域找知梦斋的大师定制法宝,名单里好像没有你?的名字,是不是我?花的钱还不够多,不配让你?出手?”
施湛卢茫然?地看了戚枫一会儿,长长地“哦”了一声,“你?在玄霖域的知梦斋定制法宝,当然?约不到我?,我?是三斋长的下?属,不是二斋长的人,一般不来玄霖域。”
他这么一说,就连富泱这个四方盟修士都竖起耳朵了:知梦斋作为新近崛起、横跨两域的一方巨擘,实?在是神秘得过分,外人根本不了解他们内部的清狂,如今有个知梦斋修士愿意说,当然?要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