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常新、脱胎换骨,所以才说牧山钟是真玄音,也不知?究竟是何等惊才绝艳的?祖师前辈所作。”
曲砚浓听到这里,一言不发。
她轻轻抚着指间?的?灵识戒,神色晦涩莫名。
不知?怎么回?事,祝灵犀神思飘得远了,竟没去听英师姐的?话,罕见地开了小差,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曲仙君的?身上,望见后者莫测的?神容,想窥视,却?什么也没看出来。
她一无所获,收回?目光,神情不由板得更严正,对于一个早晚课从来不曾分过一次心的?本分弟子,偶然开了小差简直像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虽然谁也不知?道?,也不会有人来问责,但她还?是一阵阵地心虚。
果?然是她想得太多了,思绪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居然下意识猜测曲仙君就是那个塑成牧山钟的?前辈。
怎么可能呢?曲仙君就算和?上清宗有渊源,也不至于影响这么深吧?牧山阁可是上清宗内的?显赫分支,怎么会和?曲仙君扯上关?系呢?
可那一瞬的?揣度就像烙在她的?心头,任她怎么转移注意,也终究留下一抹印记。
“一定要听满九声吗?”申少扬问,“如果?只听了三声、六声,还?有用吗?”
英婸解释:“也是有用的?,但与九声相比,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只有完整听完一昼夜钟声,才能有令人惊喜的?体悟。”
申少扬挠头,还?有这样的?讲究?
这不是逼着人留宿牧山,听完一昼夜钟声吗?这个什么牧山阁是不是太狡猾了一点,想要骗取游人的?清静钞。
他还?是知?道?什么话不能说出口的?,嘴巴闭得紧紧的?,可想说的?话已经写在脸上了。
曲砚浓余光瞥见申少扬的?神情,不知?怎么的?轻轻笑了一声,惹来旁人疑惑的?注目,她没一点波动?,也没有解释的?意思,自顾自莞尔。
牧山阁这回?是太冤枉了,定下九声钟响为一轮回?的?可不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更无从谈起多收清静钞。
九为数之极。
钟声九响为一轮回?,恰恰是因为她没听过九下,也不曾敲响过九下。
没听过、听不到,留了余地,才有未来。
她是想等一个虚无缥缈的?未来,等一次不可能为她而?响的?钟声。
雪顶听钟(二)
曲砚浓一共听过六声钟响。
从前卫朝荣还活着的时候, 曲砚浓来过牧山几次。
那时候牧山宗欢欢喜喜地并入了上?清宗,留下经营了三?四?代的?旧山门,任由这片因辛勤打理而温馨和乐的故址在寥落里走向无可挽回的?衰颓。
或许不是没有人惋惜留恋, 可人总是要往上?走,带不走的?昨日只能抛在身后, 等到曲砚浓第一次到牧山的?时候,一片恬然的仙山已经萧疏荒芜了。
阖宗迁徙的?时候, 牧山宗修士带走了绝大?多数家当,只留下最外围的?防护阵法,填满了灵石, 任护宗阵法数十年?如一日地运行, 倘若他们在上?清宗混不下去,归来还能有一条最后的?退路。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留。
原本?干净明澈的?殿堂,雕梁飞檐上?也落了厚厚的?灰尘;曾经晨昏习练的?校场,悄然死寂, 空得?让人心也空落落。蛛网横斜,金漆剥落,破败得?不成样子。
她不知道卫朝荣私下里究竟回过牧山几次,但她知道他一定回来过,因为当她兴致偶发, 非要他带她去牧山宗故址看看,到了地方, 连她也暗暗惊讶, 可卫朝荣没有。
她说想看看牧山宗的?模样, 他说没什么好看的?,她说非要看, 他沉默很久,只好同意?。到了牧山宗,望见衰颓破败的?旧山门,他比平时更寡言,可没有一点意?外。
“你看,没什么好看的?。”他说。
她侧首余光望他,雪光晴明,把他清秀俊逸的?轮廓勾勒得?明净沉然,他定定地望着远山,声音里有喟叹,也有释然。
那?是他自小生长的?地方,他踏上?仙途的?,曾经全部的?牵绊,怎能如此轻易释怀?
于是她误会了,苦涩的?嫉妒蒙住了她的?视线,她认定他的?释怀与?牧山阁的?现状有关,既然牧山宗成了牧山阁,在上?清宗蒸蒸日上?,谁还会在乎一处被弃置的?旧山门?
他有家,牧山宗就是他的?家,只要家还在,山门不过是几间屋子罢了。
她想,卫朝荣之所以一点都不在乎这一处旧山门,是因为他一直有家,他现在的?家在上?清宗,怎么会在乎这个已经破败的?废址?
走进牧山宗的?护宗阵法后,她一路都很沉默,生怕自己一张口,冷酷伤人的?昏话就冒出来,倒也不是怕他伤心,只是觉得?那?样太丢她的?脸了,她怎么会为这样的?理由嫉妒?
可她拼命地往下咽,嫉妒却像鱼刺梗在喉头,连卫朝荣都察觉到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