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夜色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妈?”
他有些惊讶甚至是失态地转过身。
“诶。”
门边的老妇人和蔼的笑了笑,一如在孤儿院初见时那般温柔,只是不知从何时起,银色已经爬满了她的鬓角,她已经步入了花甲之年。
任时然鼻头一酸,才恍然明白,其实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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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他”
老妇人想要说些什么,却被任时然慌忙打断。
“没事,是我做的不对,我不是个东西。”
老妇人见他没有生气,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大过年的,不说这个了。”
说着从睡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崭新的红包,“妈给你的压岁红包,晚上放在枕头底下,保佑你新的一年健康平安。”
任时然的手都是颤抖的,所有的压抑情绪在低头看到眼前那双熟悉的慈爱的目光下溃不成军。
他真是个垃圾,他想。
“谢谢妈。”
他鼻头一酸,红着眼,颤着手,还是接过了红包。
他无比贪恋这种家人带来的温暖,所以虽然很厚颜无耻,还是接受了养母的善意与祝福。
也不知道当年自己为什么会那样自卑,自卑到要把这一切生生割断。
“如果真的觉得对不起我们,就好好照顾玫玫吧。我和你爸,都是快入土的人了,也没有什么想法了,任家本来也是要交到你手上的,提前一些,其实也没什么不好接受的,你爸倒不是因为这个怪你。”
他是伤心,自己的孩子不相信自己,还要联合外人倒戈,伤害了自己最宝贝的外孙女,让自己一直觉得愧对女儿。
这一切,老妇人没有明说,任时然却心知肚明,这是给他最后的体面。
“爸的身体”
任时然低声问。
“那倒是还没什么问题,但是你也知道的,就算是寿终正寝,其实也没多少年岁了。”
老妇人倒是看得很开,温和的笑了笑。
儿子长大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摸他的头了,只能拍了拍他的手。
老人干燥带着些薄茧的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他的泪突然就掉了下来。
他记忆中的那双手,从来都因为多年养尊处优,保养细致,即使有年岁的侵蚀,也不该出现这些茧子。
他十分清楚这是因为什么,所以他没用的哭了。
一如当年,那个被骂是“野种”“没人要的孩子”那样,委屈的回家偷偷哭的小男孩。
也是这双手的主人,带着佣人,在杂物房找到了他,一次一次安慰他,告诉他,他有家,这里就是他的家。
他到底为何不安?
无非是觉得一切太过美好,自己害怕失去,所以直接让其毁灭罢了。
他是个疯子,所以他不配得到这一切。
“孩子,以后好好活,好好过日子。”
老妇人还是和当年那样,温柔的掏出手绢给她的孩子擦去泪水,轻声安慰。
这也是她的孩子,虽不是她亲生,但是和她的孩子一视同仁,甚至待在她的身边时间更久。
孩子犯了错,别人可以指责,但是她为人父母,子不孝,父之过。
或许也能证明他们为人父母的,并不完美。
“好。”
回应她的,是一道沙哑的嗓音。
老妇人回房了,任时然不知道的是,她一出门,就看到了拐弯处那截熟悉的睡衣花色。
无奈地笑了笑。
任时然拿着红包,珍而重之的放在了他的枕头下面,空落得心,忽然就像是有了归属。
他,又有家了啊
真好。
“十、九三、二、一,新年快乐!”
随着电视机里主持人的倒计时,新的一年到来了。
凌母拉着女儿的手,突然就落了泪。
去年她人在s市,吃个年夜饭心都不安,女儿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千里之外的b市,她这个当妈的能过好什么年?
尽管她知道任时然多半会一直守着,但是那怎么一样呢?
“好,真好,玫玫,爸爸妈妈不求你大富大贵,咱们家什么没享受过,只希望你好好的。”
凌母心疼地看着小闺女。
当年那个还在襁褓里的小娃娃,都这么大了。
真的是一家有女百家求了。
想起女儿那混乱的男女关系,她也很无奈,但是女儿还好好活着,她也别无所求了。
“好了,大过年的,哭什么?”凌父眼眶也红了,大手拍了拍妻子的后背,又像是小时候那样摸了摸闺女的头,勉强笑了笑。
“玫玫,你开心活着最重要,其他的,都是次要的。”
显然夫妻两都知道凌雪玫要做什么,但是他们并不想女儿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生育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