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当年改名换姓,誓与过去断个干干净净,如今又装什么深情好汉?”
“您都?位居首辅了,您的妻子只剩一块牌位,一份诰命都?没有,您怎么好意思问这纸条是何人所写?”
秀娘的每一个字无情地鞭挞在他?身上,脸上及心坎上。
荀允和突然无声地自嘲一声,瞳仁的痛仿佛被逼得倒膨出?来,像刺一般布满眼?周。
他?没有回秀娘,从她方才那席话已断出,晴娘和囡囡还?活着,那就好,很好很好。
“今日之事是她们所为是吗?”他克制住情绪,一字一句轻问?。
秀娘看着这?绷如满弓,仿佛稍稍一碰触就要破碎的男人,心里忽然百感交集,今日之事瞒得住外头那些看热闹的人众,却瞒不住面前这?几位重臣。
她什么都没说。
就在这?时,裴沐珊的嗓音从小门方向传来,
“哥,你瞧见我嫂嫂了吗?方才她非要我在大雄宝殿等她,这?么久过去了,不见她的人影。”
裴沐珊大约是听说裴沐珩在此,便带着萧芙寻过来。
已是夜间戌时三刻,寺院依然人潮涌动,刑部?尚书萧御带着住持等人去隔壁做口供,侍卫清场将有关人犯押走后?,法场这?里只剩下裴沐珩等人。
裴沐珩听得妹妹的话,眉心微的一皱。
不对。
徐云栖出?身荆州,父亲在她四岁时死?在上京赶考的路上……
昨夜她无?缘无?故寻他?要了人手。
她母亲姓章。
所有消息对上,裴沐珩心底跳出?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视线迅速扫视周遭,最后?聚焦在廊庑一角。
裴沐珊气喘吁吁跑了进来,径直奔到裴沐珩跟前,“嫂嫂呢,我问?你话呢,哥!”她拽了拽哥哥的袖。
裴沐珩一动不动,俊脸交织着几分难以置信,目光牢牢注视那一处,
一道轻柔的嗓音从廊庑内侧的暗处传来。
“珊珊,我在这?。”
徐云栖一身素裳从暗处迈了出?来。
她一如既往温温柔柔立在那儿,银杏跟在她身后?伸了个懒腰,秀娘也回到她身旁,主仆三人就仿若方才忙了一日公务好不容易下衙的官员,神?态从容自得。
“嫂嫂!”
裴沐珊见状便要朝她奔去,却被裴沐珩拦住了,他?拽着妹妹的胳膊,将她往后?一拉,自己缓步迈了过去。
“云栖。”他?轻轻唤了一声。
这?一声云栖仿佛是天降甘霖蕴藉着荀允和枯槁的心,又似刀片一寸寸割着他?胸口。
荀允和的目光就这?么落在那白衫少女身上,清瘦的脊梁不自禁颤了起来。
瞳仁深深眯起,小心翼翼打量她,她双手合在腹前静静立在台阶角落,晕黄的灯芒泼在她面颊,衣裙翻飞,稍稍抬步便可化羽而去。
荀允和眼?底的刺在这?一刻被软化。
“云栖?”
这?是他?取的名儿,也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大名。
面前这?少女真的是他?的云栖?
她目光浅浅淡淡,分毫不争,整个人气质像是天边的闲云,风一吹就散。
倒是应了当初他?取名的初衷,可偏生,在她身上寻不到一丝一毫往昔的模样。
“爹爹,这?是我捉的鱼!”憨懵结实的小丫头往水桶里大力一把抓,轻而易举揪住了一条黑鱼的尾巴,将它提了起来,水溅了她一身,天真灿烂的笑容在艳阳下格外炫目。
他?迎过去时,她便嚣张地将那条鱼朝他?身上扔来。
她被他?纵得无?法无?天。
泪从眼?眶处迸出?来,荀允和深深闭着眼?,迈着艰难的步子靠近她,囡囡二字到了嘴边,怎么都唤不出?口。
意识到徐云栖是登闻鼓事件的主人公,裴沐珩心口注了岩浆似的滚烫滚烫的,这?个傻丫头一个人背负了所有。
他?抬步迈过去,握住了徐云栖的手。
她的手一如既往软糯无?骨,却多了一丝冰凉。
徐云栖立在台阶下歉意地朝他?笑了笑,旋即目光越过他?肩头与远处的裴沐珊打了招呼,
刘越正在告诉裴沐珊今日的经过,裴沐珊看着不声不响的嫂嫂目瞪口呆。
荀允和脚步停在她三步之遥,银杏扶着腰往前一拦。
“荀大人,我一直很好奇,当年事发后?,即便你认定我家姑娘和夫人出?了事,您就没想过找章老爷子吗?”
银杏一想到叶氏和荀云灵鸠占鹊巢十?几年就恶心坏了。
荀允和目光始终落在徐云栖侧脸,闻言嗤的一声,嗓音从齿缝里挤出?来,“我怎么可能不找?”
众人好奇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
“当年我替你们母女报仇后?,便回到江陵,先是好好安葬了尸首,随后?开始四处寻你外祖父,云栖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