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落开口便扔下一个重磅炸弹。
“他不是你亲舅舅”
“什么?”
那个巴掌并不是因为鹿渺而落下,崔落虽然生气,但没到需要动手的地步。
在书房崔邺提起前几天夜宵时的谈话,他用崔落的认同来反击她。
崔落差点被气笑,半天才憋出两个字:“歪理!”
崔邺知道她不可能被轻易说服,果断摊牌:“如果你是因为血缘关系而反对,那么崔落,这很没道理”
“毕竟…”
“我不是她亲舅舅”
“他不是你亲舅舅”
崔落清楚地,一字不落地重复给鹿渺听。
这句话导致崔落起了应激反应,巴掌扇的毫不留情。
婚后她宁愿两头跑都没有搬离老宅,足见对这个家的喜爱,可是崔落如此珍视的东西,居然被崔邺无情的摔到地上,她愤怒又惊恐。
崔落近乎歇斯底里地质问他:“你这个混蛋!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们费劲心力的保护这个秘密,难道是为了让你用来伤害我们的吗?崔邺,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她犹如困兽一般在办公桌后焦躁的徘徊,最后指着他说道:“我警告你,你再敢说一次,我绝对跟你翻脸!”
面对崔落眼里的悲伤,崔邺了解到自己的过分,选择了沉默。
如果不是没有办法,他怎愿自揭伤疤,不在意的人提一万遍都无所谓,可对在意的人而言,只一次就足够锥心刺骨。
鹿渺显然并不知情,但事情走到这一步,崔落想,没有必要再隐瞒了。
“崔邺是爸妈已故朋友的孩子”
重复两遍,鹿渺终于意识到她说了什么,猛地站了起来,椅子被推开,在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她急忙抓住扶手,慢慢坐了回去。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她无措地轻声道歉,为这没有礼貌的举动。
三十多年过去,崔落始终记得那个雨水特别多的冬天,许是因为离别和相遇都发生的太突然,致使她的记忆尤为深刻。
寒假后父母照例带她去英国小住,某天早晨父亲接了通电话后匆忙出了门,直至深夜才回来。
雨季持续了很久,每年相约会面的叔叔阿姨一直没有到来,崔落站在墓碑前,茫然地看向四周,黑压压的人群里,母亲不停地哭泣着。
崔落难过地想,他们大概永远不会来了,她抱紧怀里的甜品,在母亲的陪伴下,将它和一捧花放到了墓前。
人生第一次理解死亡的含义,竟是以失去亲近的人为代价。
这个雨季实在是太长了。想看更多好书就到:rouwe n8
天晴后父母抱着个小婴儿回了家,崔落好奇地盯着他看,望着那张皱巴巴的小脸,她突然说了句:“好丑啊”
“这…”母亲尴尬的不知说什么好,蹲下身来问她:“落落,妈妈跟你商量件事好吗?”
那会儿崔落已经十多岁了,很快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也明白母亲要跟她说的事情是什么。
她望着婴儿问:“是弟弟还是妹妹?”
“是弟弟”
她戳了戳他柔软的小脸蛋,问妈妈:“弟弟有名字吗?”
母亲欣慰地抱住她:“崔邺,我们叫他崔邺好不好?”
于是崔落在冬天多了一个丑巴巴的弟弟。
青春期那阵她也中二过,想着弟弟这么丑,万一在学校被欺负怎么办,她很担心,固执的跟着父亲去接崔邺放学,为此还特地提前染了黄毛,大摇大摆地跑到他班级里接人,想借此来示威。
结果就是被崔邺扯到理发店剪了头发,崔落气的大骂他不知好歹。
谁成想没过几年,崔邺不仅长开了,个头也窜的特别快。
他偶尔会来公司接崔落回老宅,有回听见一个男人在背地里骂她,崔邺扔下包就把人揍了。
崔落唯一一次见崔邺打人,下手堪称凶狠。
打完人他还有心思跟她开玩笑:“哦,忘了染黄头发,不太符合你心中的英雄主义幻想,下次吧”
崔落望着崔邺的脸,忽然就发现他长大好多,胸膛已经宽阔到可以牢牢遮住她,再回想婴儿车里的小娃娃,她总有种兔子变成狼的违和感。
软乎乎的丑弟弟长成了黑心怪,崔落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着他,所以崔邺说那种话,着实叫她伤心。
崔落害怕他会离开她们,就像叔叔阿姨一样,再也不回来,她郁闷地抓了把头发:“爸妈对外一直声称是在国外生的孩子,为避免流言,老妈还特地在英国待了一年,我不明白崔邺是怎么知道的”
鹿渺想起墓碑上的男女,想起墓园回来崔邺的沉默,一时不知该生气他的隐瞒,还是该心疼他的难过。
说到底,是他自作自受不是吗。
如果崔邺早早坦白,鹿渺大概会毫不犹豫的跟他离开。
可他什么都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