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讲解前临时修改方案这样大胆的举动,确实让他产生了想要认识一下这位“小师弟”的想法。
沈恪从座位上起身,朝众人摆了下手,示意无需跟随,径直向身后的休息室门口走去。
而此时,在距离方景维争取的时间极限,只剩下不到五分钟。
休息室中,林简最后快速检查了一遍ppt,保存最后成稿,而后快速起身,拔下硬盘,准备进入会场。
就在他疾步走到办公桌一侧时,休息室的门恰好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
“请问……”
林简停下脚步,闻声抬头,他看向面前的人,几秒钟后,只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嗡”的一声,倏然陷入空白。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就连呼吸都清浅得若有似无。
沈恪仍旧保持着那个屈指敲在门上的姿势,怔然望着几步之遥的林简。
初秋的阳光不冷不热,透过高楼玻璃窗飘洒下来,像是两人之间落下一层橘色的轻纱薄雾。
而他们就站在这团缥缈的迷雾之中,将近两千个分别的日日月月浮光掠影般在周身萦绕而过。
安静默契地窝在书房中看书、执笔相对于长案挥毫、跳伞机上最温柔的拒绝、机场相顾无言的分别……一切的一切遥远得好像上辈子的事,但随着此时此刻的这一面,这一眼,又全部被带回身边。
那阵于重洋国界外飘荡了五年多的雾霭散尽后,终于又见到了思念深处的那张面容。
荒途跋涉,去日苦多——
这一瞬,风雨前尘客,朝暮故人归。
像一场大梦初醒,许久过后,林简用力攥了一下握着移动硬盘的手指,飞快地眨了一下发热的眼睛,忍着喉咙喑哑酸涩的胀痛,用很轻的声音说:
“……小叔叔。”
林简站在台上作方案讲述, 随着ppt一页页翻过,台下落座的行业大佬们眼中的欣赞之情愈发明显。
他做讲解的全过程中,整个会场非常安静, 而林简本身声线偏冷,但就是这样的冷色音质通过扬声设备回荡在安静的空间中时, 独有一番齿尖含刃般凝滞的好听。
他站在那里,视线随着方案页面的变换偶尔抛向会场中,淡然平静地在众人身上掠过, 唯有落在长桌正中央的那个人身上时, 会不自觉地微微一顿。
但从始终, 直到讲解结束,他都没有表现出半分情绪上的异样。
竞标汇报非常完美, 随后便是现场问答阶段, 林简作为主讲人需要独自完成竞标汇报, 但到了答疑时, 提问目标就不再是他自己,而是整个项目小组。
作为政府方, 台下的发改和园林管理两个部门的负责人分别进行了提问, 而看得出,方景维作为项目负责人, 给出的答案和解决思路同样深得对方满意。
最后到了资方代表这里, 腾晟的张总从工程预算角度提出了一点质疑, 毕竟这个方案已经可以称之为完美, 唯一值得商榷的部分,就是预算资金。
而项目组中负责工程造价部分的齐工对此也给出了比较合理的解释——没办法, 世界上本来就不存在好看还不贵、便宜还实惠的园林设计,所有的美学呈现都是需要真金白银堆砌的, 所以预算这部分,可变几率近乎为零。
张总自己也明白,就凭这份概念方案和设计呈现,预算方面讨价还价的可能性基本不大,但毕竟沈恪坐在这里,他不敢托大,于是探身朝沈恪的方向,试探询问:“沈董?”
这是在问大老板还有没什么问题,沈恪微微抬眼,眸光很轻缓却直接地落到了台前的林简身上。
林简似有感知,回视过来,下一刻,又垂下眼睫。
“没什么问题。”沈恪声线平稳说,“下一组吧。”
其实他想问的很多,但与竞标方案一点关系都没有。
不想知道能否在预计工期内提前完工,只想知道眼前的这个人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不想知道预算方面还有没有让价的比例,只想知道为什么他会成为自己的同门师弟。
不想知道设计者灵感主张与项目实体完成度能达到百分之多少,只想知道五年未见的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他们这一组的竞标汇报结束,林简随如释重负的项目小组走出会场。
沈恪看着那道依旧清瘦却笔直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轻轻叹了一口气——
分别已有五个春夏流转,尽管时光难溯心意难平,但不得不承认,当初那个被他哄着逗着养大的男孩,已经在彼此分离的岁月洪流中,在他看不见触不到的世界里,长成了青松冷竹一样的青年。
那是他错失的时间,是无论如何都横贯在生命中的,难以弥补的空白裂缝。
进了等待室,林简从饮水区拎过一瓶纯净水,拧开后喝下小半瓶,径直在沙发椅上坐下来。
项目组成员同样惊艳于他刚才在场上的表现,尤其是临时修改过后的方案,细节处更显磅礴大气,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