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长清入门来瞧她,此刻她正倚在床榻边喝药,本来的圆脸现如今几乎瘦成一条。
人看着也是可怜。
“怎么样了?人回来了吗?”她病时,便听身边有人安慰,冷大人在外负责打捞秦葶,这回见了人,她药也顾不得喝,两眼直勾勾的望向冷长清。
作者有话说:
南州
且他先不用答话, 只瞧他那墙灰一样的脸色便知结果。
可冷长清顾及她的病,还是细量一翻,坐在榻边好言好语说道:“你先将药喝了, 我再告诉你。”
小双聪敏机灵,自是懂他话里的意思。
这药喝与不喝对她来说没什么用。
但她还是仰头痛快的将手里汤药一饮而尽,咽下满口的苦涩, 她强忍着泪意道:“这么多天了,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就是说,我想见她一面看她一眼都不可能了”
大颗大颗的泪珠子滴落下来。
小双伤心欲绝,一边咳嗽一边哭道说道:“她只比我小一岁,从前我俩一起下河,我的脚抽筋了险些淹死, 若不是她在,我就去见水鬼了”
“那天我不应该怕的, 我应该拦着她, 不应该让她出去”
小双一双无力的拳猛击床榻,哭的撕心裂肺,好不可怜,我见动容。
从前冷长清总以为小双是个欢脱的性子, 倒不想, 她也是这般重情之人。
若非如此,她不会自责到急火攻心, 一病则倒。
他想上前去安慰, 一双手又无处安放,不知该如何宽慰。
听到杀猪似的哭声, 老管家探头入门, 见状忙轻拍了拍冷长清的肩, 小声道:“大人,她哭便让她好好哭吧,哭出来,心里的火气发散了,病就好了。”
这话十分有道理,冷长清才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
静等着她哭完了,才取了温帕子替小双擦脸。
这会儿小双一双眼睛肿的似烂桃,时不时的抽噎两下,倚在床榻边失魂落魄。
“哭过了心里便好受些了吧,”冷长清拉起她一只手轻轻擦拭,“生死有命,人作不得主,不过秦葶若是知道你为她这么伤心,她泉下有知也不会开心的。”
说的都是一些冠冕堂皇又毫无用处的屁话。
这也就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若换作旁人,会遭的小双一顿臭骂。
“秦葶命太苦了,”小双抬起手背擦掉眼前的泪,抽着鼻子道,“父母早亡,背井离乡,又摊上那么个夫君。”
“说是夫君,算得什么屁,秦葶好生照顾了他两年多,当初一拍屁股走人不说,还反过来给她气受”
听了一半,冷长清才明白小双口里的人指代为谁,心里一惊,忙道:“小双,不得胡言。”
“我没胡言,我说的每个字都是事实,皇帝有什么了不起,不还是欺负一个姑娘家,秦葶丢命也和他有脱不了的干系,他不是想杀我吗,想杀我就来啊!我还真就不怕了!”
“你可以不怕,你的家人呢,要知道在背后非议圣上是诛九族的大罪!”冷长清再次低声警告道。
气头上的人什么胡话都讲,但一提到家人,也是小双的软肋。
自己死就罢了,连累家人她不忍心。
见她这样,冷长清便知是真的伤了心,也便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无奈道:“你好好歇息,人死不能复生,我忙完了手里的事再来看你。”
说罢便要起身。
却被小双一把扯住衣袖,“能给她做个牌位吗?你若觉着晦气,放在我房里就好。好歹我给她供些香火,听说没银钱,到了地府里日子也很难过的。”
瞧着小双这般眼含珠泪的模样,冷长清当真不忍。
见他不作声,便以为她不同意,于是又道:“秦葶没有别的家人了,她只有我,求你了”
“好。”不知怎的,这回连冷长清的眼眶也有了温意,但他怕被人瞧出来,垂着眼眸应下,而后逃似的离开此地。
秦葶是个良善的人,小双也是。
能识得小双,冷长清突然觉着自己很幸运。
他从一个落魄的穷书生,到如今的朝廷要员,多少别有用心攀附之人有意与他结亲,其中有几人又是真心,不过是看中了他身上的权力还有皇上的赏识罢了。
随着年纪增长,冷长清便越发不愿意相信所谓的“真心”,他宁可将自己的情感随着她的未婚妻长眠地下。
可小双的到来,让他不得不承认。
心思有些活了。
他喜欢小双,无关她家世地位,他素来也不看重那些东西。
赤诚良善,就是很多人与小双无法相比的。
原先他将小双当成是负累,可如今冷长清才觉,原来她难过,自己也会跟着她难过。
这种感觉已经很多年不曾有过了。
一时间让他心生欢喜又愁闷。
转眼四月,春回地暖,皇宫内外焕然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