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自行车就吊在木桥的下面,车把和一段桥栏用绳子捆在一起,车轮不会浸到水里。
比尔把绳子解了下来,装进怀里,然后用力把银箭扯了上来。他累得满头大汗。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比尔飞身跨上了他的爱车。
像往常一样,比尔一骑上银箭就像换了个人。
5
“哈哟,银箭!走潮!”
他的叫声比他平时的声音要低沉——好像突然之间变成了成年人的声音。比尔用力踏着脚蹬,手腕像举哑铃一样向上紧握着车把。他竭尽全力要使银箭突破阻力,加速前进。
银箭总不辜负他的努力。
它越跑越快,道路两旁的房屋一下子就滑了过去。左边是堪萨斯大街和杰克逊大街的交汇处,沿着堪萨斯大街,穿过十字路口,就会到达中心大街。
比尔拼命地蹬着车子。他俯下身子趴在车把上尽力减少风的阻力,一只手放在橡胶车铃上不停地按着喇叭。他那红色的头发被风吹着像是荡漾着的波浪。这时,自行车链盒发出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一开始是“卡塔卡塔”的声音,到后来几乎好像是在吼叱“哈哟,银箭!走嘞!”他兴奋地尖叫着。
从这里开始的一段路都是下坡。比尔的双脚离开了脚蹬,让银箭自由滑行。他现在像是在飞。
现在一切不快都置之脑后了:他的口吃;爸爸的那双漠然、受伤的眼睛;还有那落满灰尘的钢琴。那钢琴最后一次奏响是在乔治的葬礼——演奏了三首安魂曲。乔治穿着黄雨衣,举着刚刚做好的小纸船离开了家;20分钟之后,加德纳先生就用一条血迹斑斑的毯子里着他的尸体回来了;妈妈无比痛苦地尖叫。所有这一切都置之脑后。他是一个孤独而坚强的流浪者,而不再是一个受惊之后哭喊着找妈妈的小孩子。
他的脚又开始用力蹬踏。他要达到一种速度——不是声音的,而是记忆的——他要打破痛苦的障碍。
他不停地骑,他趴在车把上不停地骑;他要打击恶魔。
前面是个丁字路口,中心大街马上就到了。但是他走的是一条单行道,许多汽车都堵在了那里。比尔像往常一样,东一拐,西一扭,像一条小鱼游进了车流里。他见缝插针,瞅准空隙就往进钻,但是毕竟太危险了——他险些被一辆公共汽车撞上。他瞥了司机一眼,只见司机脸色煞白,朝他挥着拳头,嘴里还嚷着什么。比尔猜大概是说“生日快乐”
最坏的——也是最好的旅程结束了。危险在千钧一发之际与他擦肩而过。现在他又开始了上坡路。速度慢慢降了下来。某种东西——叫它“欲望”好不好——也随之消失了。所有的想法,所有的记忆又重新爬了上来,钻进了他的脑袋里。好了!想一想乔治吧!
你想得太多了,比尔。
不——那并不是问题。问题是,他想象得太多了。
他拐进了一个胡同,过了一会在中心大街钻了出来。他骑得越来越慢,汗水湿透了他的后背和头发。在中心大街药店前面他下了车,走了过去。
6
中心大街药店的药剂师凯尼先生并不很和蔼——或者至少比尔这么认为——但是他足够有耐心,还不跟人开玩笑。现在比尔的口吃更严重了,他真的害怕如果不快点的话,艾迪会出什么事。
所以当凯尼先生说“你好,比尔邓邦,你要什么”的时候,比尔拿起一张维他命的广告纸,翻了过来,在上面写到:“艾迪卡斯布兰克和我在班伦区玩。他犯了严重的哮喘,几乎不能呼吸了。您能充满他的哮喘喷雾剂吗?”
他把纸条推了过去。凯尼先生读完之后,看着比尔那双焦急的蓝眼睛说道:“没问题。你就在这儿等着。”
凯尼先生到柜台后面的时候,比尔焦急地等着,两只脚在不安地移动。虽然装药只用了不到5分钟,可是比尔感觉就像是过了一年之久。凯尼先生把喷雾剂递给了他,笑眯眯地说道:“有了这药就没问题了。”
“多、多、多谢,”比尔说“但是我没有带、带、带——”
“没关系,孩子。我会把它算到艾迪妈妈——卡斯布兰克夫人账上去的。我确信她会感激你的。”
比尔一听放了心。他谢过凯尼先生,马上就离开了。
凯尼先生站在柜台里面看着他走了。他看见比尔把哮喘喷雾剂扔进了车筐里,然后笨拙地跨上了车。“他竟然能骑得了那么大的车?”
凯尼先生心存疑虑。但是比尔竟然跨了上去,然后慢慢地骑走了。那辆自行车看起来十分可笑,东倒西歪地晃动着。那瓶药也在车筐里面晃来晃去。
凯尼先生咧开嘴笑了。如果比尔看见他那么笑,他就敢肯定凯尼先生并不是什么好人。那笑有点酸涩——凯尼怀疑,那瓶对人体全无作用的药竟然会有奇效?在每个哮喘喷雾剂的瓶子上,凯尼都整齐地贴上一个写着“氢氧雾喷剂”的标签。那药就是氢和氧混合物,还掺了点樟脑来增添些淡淡的药味。
换句话说,艾迪的哮喘药就是自来水。
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