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夜色好像前所未有得长久,长夜难明。
花甲老者一手提着金子算盘,另一手提着二人御虹而飞,直入浮云城中央天域,立身站在浮云城中心最高的雷霆塔最顶端,俯视之下可将整座浮云城收入眼底。
“江长安,你告诉我,这天是白还是黑?”
现在白雾蒙蒙,天地间一片白幕,让人看不见前路,白到极处也成了黑。这样一个偏执到极致的疯子怎么可能只是问字里行间的表面含义?
江长安默然不答,全身上下一动不能动,好在这匕首封住了他全身上下的灵力,对他的肉身自愈能力没有半点影响,鲜血不再流淌,脸色神态依旧如常。
恍惚间,萧纵横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江长安并无他意料中的惊慌失措,也没有半点恐惧。
萧纵横看了他一眼,笑道:“我猜你的脑子现在一定是在不停地飞速运转,转眼间想了千万种逃脱的方法,但是最后的结论都是死路一条。因为即便你的天资如何聪颖过人,你的实力在同辈中如何尊为翘楚,也不过是初堪紫府境门道,半只脚踏出洞墟境踏入紫府的修士,不可能在一个大能强者的眼皮底下逃脱。”
“江长安,今夜还长,我为你准备了更好的礼物,你往下看。”
“我看你妈呀看,你忘了我现在一动也不能动了?”他方才被定身是就是目视前方,现今站在塔顶看到的只是白蒙蒙的一片雾色。
萧纵横突然被狠呛了一句,眉宇间透露着不快,花甲老者的心脏蹭得提到了嗓子眼儿,心有余悸地看了眼面色温怒的萧纵横,迄今为止还未有见到主人这样被人怼过,这个白衣年轻人命就被自己捏在手里,这人不怕死?
老者指尖一弹金光,江长安头颅便能自由观望,看到地面景象,脸色逐渐阴沉到了极致。
浮云城中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寻常百姓早早就撤出了城池,三朝一会也早已班师回朝。喧闹的源头是如同潮水般涌来的修行者,正如公输暮云所言的那样,江州一百多家氏族同时出手,已将此处围得水泄不通。
战势早已展开,浮云城中心数十里早被强者之间的较量夷为平地,火光朝天,鬼哭神嚎。
菩提眼能清清楚楚地观望整个战局,地面上死尸无数,多是众多家族的乌合之众,不时也能够见到江府弟子的尸体葬身火海,断臂残肢。
所剩不多的几位江家侍卫排列围成一个八角法阵,接着,他就看到了那个人影,仿佛永远都是一脸笑意,两眼眯成一条线缝的儒雅青年,身着黑色长衫坐在八角法阵中央,坐在轮椅上,说不出的淡然,好像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阿璃一如往常护在他的身旁,只是腹部不知被什么宝物重创,血液将黑色紧身布袍染成暗红,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几欲倾倒。
十七位半步大能的威能震得天穹都隆隆作响,像是随时都有可能破碎,夜幕彻底笼罩月色,暗无天日,黑暗中再生出千万点缤纷色彩,漂浮半空,这微光如同火炬又将断壁残垣照得透亮,正是诸多修士所祭出的法宝。
萧纵横脸色又恢复了疯狂的笑意:“江长安,看到没有,这些人每个人都恨不得要将江笑儒扒皮抽筋,啖其肉,啃其骨,其实我只是在背后轻轻地推波助澜了一把,就有了如今这番场面。
不过这也是江笑儒咎由自取,我听闻自从半年多以前江笑儒就毫无节制地收纳外部的家族入住江州,或许他是想要控制这些外部势力用以制衡江府在江州的敌对世家,可惜步子太大扯了蛋,非但没有达到他预期的效果,反倒是这些家族一齐联合,誓要将江府斩草除根。”
他疯癫笑道:“这不禁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事,很久之前有一个农夫,寒冬时在村间捡到了一条冻僵的毒蛇,农夫心起善意,便将冻僵的毒蛇放入怀中取暖,感觉到了暖意的毒蛇慢慢苏醒了,却一口咬在了农夫的咽喉。江笑儒与这些家族不就像极了这个故事吗?这就是人性,农夫与蛇。”
“江长安,其实你更应该感谢我,毕竟江凌风的死可是江笑儒一手造就的,如今我让你有一个亲眼看到杀兄仇人惨死在面前的机会,你对我应该感激涕零才对。”
江长安忽然看向他,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道:“这就是你的目的?”
萧纵横笑声戛然而止,心脏像是一瞬跌落谷底,不妙情绪应运而生,冷冷道:
“这还不够吗?”
江长安笑道:“你应该把我扔下去,让我在无数次的厮杀中慢慢体会咀嚼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让我在一步步靠近江笑儒的时候,离得希望越来越近,然后再亲眼看着希望破灭。”
一旁花甲老者听得冷汗直流,这是什么人?赤裸裸的疯子,和萧纵横相较而言,眼前这个面不改色向着敌方献计的年轻人更像是一个疯子,无所畏惧,万物皆允。
萧纵横也微微愣了一愣,讪笑道:“激将法?诓骗术?我没有想到你这个时候还能这样平静,江长安,你真是越来越让我惊喜了!哈哈哈……不过,我偏不会使你如愿。”
江长安神色飒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