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心素来听话,也不会多想。
既然大厨说她可以拿,那她便收下了。
雾心拿了碎银子,还挺开心的,也算是笔意外的零花钱。
她道:“谢谢,阿庄。”
大个子现在本来就对雾心有些敬畏,受她的谢,愈发受宠若惊。
他挠挠头,红着脸嘴上道着“不用谢不用谢”,就赶忙又去前堂帮忙了。
雾心则将碎钱拢进袖子里,回到台面边上,继续做菜。
望仙楼最忙的高峰期,约莫过了两个时辰,宾客才渐渐少下来。
过了亥时,没什么人再来吃饭了,后厨亦清闲下来。
接下来,该是楼中伙计吃饭的时候。
大厨清点了一下剩下的食材,随便做了两个菜,一边拿着打算送上桌,一边想了一下,又回头对雾心道:“……菜还不够,你也炒一炒添两道吧,整个楼里十几口人的。”
还不等雾心应下,大厨又皱着眉嫌弃地补充道:“随便做做就行,也别给那些家伙吃太好了。外面还有几个剩菜,乱热一热就行,反正他们味觉也不怎么灵光,吃不出来的。”
“……噢。”
雾心老实应下。
言罢,大厨也没再怎么对她叮嘱,一手一个盘子,背过身去大堂了。
大厨许久没有回来,厨间只剩下雾心一个人。
尽管大厨没仔细吩咐什么,但雾心却是明白该怎么做的。
她将剩菜翻热之后,又取了点食材,过油做了个炒肉片,又炒了个青菜。
小时候的话,她早上应该炖上了汤,中午和晚上便喝得上了。
不过,她今日刚回望仙楼,自然来不及认真炖了。雾心考虑一番,便随便做了个蛋花汤,一道放到食案上,便往大堂去。
在雾心的记忆里,望仙楼是常有夜席的,但今日不知是不是因为她回来的缘故,酒楼好像比以往提早关了门,没有再待客。
以前,宾客们都散去后,伙计们就会聚在大堂里吃饭。
今日亦是如此,雾心走到大堂后面,还未出来,已听到大堂里热闹,错杂的人声正在交谈——
各种声音之中,她听到梅姨正在教训大厨——
“老吴啊,不是我说你。这么多年了,心丫头难得回来一趟,你怎么就让她干这干那的,也不怕累着她!”
“你看看心丫头如今的模样,亭亭玉立的,不是当年那个灰土土的灶房姑娘了。”
“哎,说到这个,你们这些男人真是不会照顾小姑娘,那个时候,连个辫子都不会给孩子梳,给她弄的衣裳也丑死了,当年还是靠我……诶不对,扯远了。”
“话说回来,她拜了神仙为师,便是神仙弟子,身份不同了,怎么还能当过去那个小丫头一般使唤呢?”
“老吴,你得学着老实点了。你再总这么怪里怪气地对她,小心她下回正不再来看你了。”
大堂中,传来大厨咕咚喝水的声音。
雾心要去撩布帘的手一停,踯躅在外。
她想着进去以后要说点什么。
忽然,却听大厨开了腔。
他的声音不似在厨间里与她对话时那么冷静与精神,倒有些忧愁。
大厨问:“你们看到心丫头回来的时候,她有没有说,为什么这么多年没回来过,今日反倒突然就一个人回到望仙楼门口了?当年带她走的白衣仙人呢?没人陪着她吗?”
“这……她倒是没说。等我们回过神,她就一个人站在门外了,身上也没别的,就一把剑。”
大厨叹了口气。
梅姨问:“怎么了?你是担心她在神仙那里过得不如意,所以闷声回来的?”
大厨没有接的这么直白。
他只道:“心丫头这孩子,虽然听话,但从小就不太愿意说她自己的事,有什么想法都闷在心里不讲,跟从来不会委屈似的。
“越是乖巧、越是不愿给别人添麻烦的孩子,越是喜欢把苦水往自己肚里咽。我怕她也这样。
“当初她去修仙,我就担心得很。你们说,这人世间都这么难混了,更何况是去修仙呢?
“心丫头是聪明,但她一下就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咱们这些一辈子没上过天的凡人,能给她点什么呢?外面那么大,就怕那些个神仙身边,比她天赋好,比她灵光,比她高的弟子多得是,心丫头是个苦孩子,什么都没有,对仙人的事,咱们又哪里都帮不上她。
“她天生就落了别人一成,神仙要求又高,就怕经年累月,付出的努力不少,最后却受了大委屈。
“她既然没说为什么忽然回来了,你们也别问。若是过段日子她没提要回去,你们就当她没走过。咱们这么大个酒楼,神仙没有,饭总有一口给她吃的。”
大厨说出这番话后,满桌的人都静了几分。
在人世间半生浮沉,谁能没碰过几次壁、受过几次委屈呢?
雾心一声不吭忽然回到望仙楼,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