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着一身单薄的中衣躺在榻上,墨发随意散在身侧, 羽睫低垂,掩住那双过于清冷疏离的窄长凤眼。
似乎还未醒转。
而她也不知何时又在睡梦中团到了谢钰怀中, 探出去的指尖正抵在他的胸膛上。
折枝惊愕地睁大了一双杏花眸,慌忙推开他,退至床尾,匆匆去拿放在春凳上的外裳。
她抬手的动作带起了腕上系着的红绸,谢钰随之醒转。
“穗穗。”
他自后拥住了折枝, 将下颌抵在她的肩窝上, 羽睫低垂, 语声是小睡初醒时的低哑:“怎么这么早便起身?”
折枝随之挑起红帐望向窗外, 却见天光果然还未曾透亮,大抵还未过宵禁的时辰。
“那便再睡一会。”折枝朦胧应声, 方想往锦榻上躺下,却骤然回过神来, 咬唇去掰他的手:“大人怎么在折枝榻上?”
谢钰随之清醒过来, 语声恢复了素日里的平静。
他握住折枝想要披衣的手:“妹妹还是再歇息片刻。待天明之后,便要启程。”
“启程?”折枝蹙紧了秀眉坐在榻上:“除了荆县, 折枝哪也不去。”
谢钰见她没了睡意, 便也暂且将系在彼此腕间的红绸解开, 披衣起身道:“妹妹来荆县时行的应当是陆路, 实则中途有一段走水路会更快。上岸后改乘马车,十数日便能见到盛京城的城门。”
他垂眼看着折枝:“待回京之后,妹妹是想搬来映山水榭与我同住,还是随我去别业之中?”
折枝秀眉蹙得愈紧,又一次重复道:“除了荆县,折枝哪也不去。”
谢钰却恍若未闻,独自绕过屏风行至浴房中。
折枝见他的身影消失自屏风后,似在洗沐,心念微微一转。
她立时便将春凳上的外衫披在身上,也来不及系衣扣,便胡乱趿鞋起身,蹑足往槅扇前行去。
指尖方触及槅扇上的雕花,皓腕随之被人握住。
谢钰手里拿着铜盆与布巾立在她身后,眸色沉沉:“妹妹想去哪?”
折枝挣了一挣,没能挣开,这才抬眼看向他:“折枝如今是大人拿着的人犯不成?连想去街上买些物件也要支会过大人?”
谢钰将铜盆放在一旁的春凳上,绞了布巾,动作轻柔地替她净面:“妹妹想买什么?我与你同去。”
折枝迟疑一下,一时没有作答。
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折枝先拿过一旁的齿木与苓膏过来,徐徐净过口,直至心中有了答案,方启唇道:“自然是女儿家要用的东西。”
谢钰的动作一顿,旋即平静道:“也无妨。”
“大人!”
折枝咬紧了唇瓣,还未来得及想出什么摆脱他的说辞来,便觉得下腹似有一阵热流涌过,莲脸骤然一白,慌忙将木杯搁下,坐到榻上,捂紧了小腹。
谢钰轻轻一愣,立时便将手里的铜盆放落,自衣橱内寻出一物递与她:“妹妹先换上。”
折枝下意识地抬手接过,垂眼看去,却见是一沓干净的月事带,讶然出声:“哥哥从哪来的这等女子贴身的物件?”
她说着抬眼看向谢钰,似是明白过什么来,一双秀眉渐渐蹙紧:“既然大人已有了姬妾,为何还是不愿放折枝离去,非要将折枝困在身边不可?”
“妹妹在说些什么?”谢钰皱眉,替她将被血迹沾污的罗裙褪下:“这物件借来艰难。我提前令人绣好又有何不妥?”
过来抓她之前还提前令人缝好了月事带?
荒谬得连三岁稚童都不会相信。
折枝抿唇,挡开他的手自个将月事带换上,将自己裹进锦被里去不再看他:“大人说的这话,自己可信?”
“我身畔何时有过姬妾?”谢钰眸色沉沉:“倒是妹妹,我不过离开数月,便已有了旁人。”
折枝闻言气得将锦被推开,在锦榻上坐起身来:“大人这是在斥折枝水性杨花?”
她捂着隐隐作痛的小腹,愈想愈气,加之想着先生已经离开,说话间也再没什么顾忌,索性便顺着他的话回呛回去:“大人与折枝是什么关系,来管折枝的私事?”
“折枝与先生男未娶女未嫁,即便就在荆县里拜堂成婚,也不关大人的事。”
“难道大人打算过来讨一杯喜酒喝不成?”
她的话音方落,身子随之一轻。
谢钰将她连人带锦被横抱而起,大步往槅扇外行去,似连呼吸间都透着怒意。
“我现在便带你回京。你这一生一世,永生永世,也别再想见到萧霁!”
折枝惊呼了一声,挣扎起来:“你放开我!”
谢钰眸色晦暗,扯过她腰间的丝绦缚在她腕上。
随即,一件鹤氅兜头罩落。
折枝眼前骤然陷入黑暗,倒是愣了一愣,继而愈发气恼。
“大人这是强抢民女!”
“卑鄙无耻!”
“衣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