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岭粮食储运站,一年检查四次,其中市粮食公司参加的有两次,每次检查都要在这个死水般的单位泛起微澜。这次也不例外,但两个极端都出现在省棉仓库,最干净的仓库出现在省棉仓库,这个仓库的管理员是郝星;最差的仓库也出现在省棉仓库,这个仓库的管理员是肖光荣。
郝星的仓库最干净,站里给出了口头表扬,但最差的仓库,管理员得到的可是收缴钥匙的严厉待遇。
作为一个仓库保管员,失去钥匙,就证明你被停职了,而停职是件很严重的事,你的岗位没有了,工资就不知道从哪儿发,没工资,就是件比死还可怕的事。
去上班的时候,郝星眼前一亮,咦稀客呀,闭关那么久,居然跑到这儿来做客?这个稀客是王鑫亿,坐在办公室里,靠在椅子上一脸茫然地瞟了她一眼,然后将目光移开,毫无斗志。仇人相见理应分外眼红吗,你这完全没有仇人的自觉性吗。
签到的时候,郝星的目光落到了最后一个名字上,居然是王鑫亿,停职那么久,难道被金站长安排到了省棉仓库?其余的同事也陆陆续续地到来,看到前站长也是一脸讶异,但没有一个人打招呼,似乎连称呼都不知道怎么开口,喊王站长?人家已经不是站长了,保持原有的称呼,会不会有讽刺的嫌疑?
喊老王,人家会不会觉得你这人不厚道,落井下石?才几天不当站长,你们就蹬鼻子上脸了?
直呼其名?人家年龄明显比你大,是不是太不礼貌了?
既然连称呼都找不到,当然也找不出话来说了,于是不约而同地,大家和郝星一样保持了沉默,万千疑惑都闷在了心里。
此刻韩班头出来答疑解惑了,道:“我宣布一件事,肖光荣的仓库从今天开始,归王鑫亿管。”
所有人将目光投向那个平日天天迟到,今天来得比谁都早的肖光荣,她的仓库交给了王鑫亿,那她在这儿干什么?她管谁的仓库?这里一共十个仓库,人员也是十个。
“我不走,这是我的仓库,我不让出来。”肖光荣一副犟牛的模样,逼急了似的一双红红的眼,燃烧着愤怒的光,怒视着所有人。看样子这几天是没睡好觉,也没过好日子,始终处于亢奋状态,自己被自己的假想敌给激动得无以复加。
大家的目光又转向王鑫亿,昔日的第一把手此刻目光涣散,处于一种万事与我无关的状态,并不理会肖光荣的戾气。
“十个仓库,十一个保管员,啧啧啧,有好戏看了。”王鑫亿虽然和钟英杰来自一个村子,当人家当站长的时候不但没给过他特殊照顾,反而经常在大会上点名批评他,谁都不是好欺负的,此刻当然可以没心没肺地幸灾乐祸。
韩班头瓮声瓮气地道:“上头是这样下达的命令,我是宣布上头的命令,王站长也是接到通知来报到的,其余的事,我不管,也管不了。再说了钥匙在王站长手上,你让不让也进不去。我们这边你签字也不算,来不来也没人管。”
“站长,屁站长,站长管仓库?那不是笑话?”肖光荣抓着韩班头的字眼就开始闹。
王鑫亿一副我当过站长,才不跟你这种小人计较的淡定,并不理会别人的冷嘲热讽。这些在来之前,他都预计过了。居然没超出自己的假想。
温婆婆很喜欢看热闹,站在门口偷听,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老妪相,希望里面的争斗越激烈越好,好戏可不就是激烈的才有看头?
小小的办公室里,气氛很紧张,貌似随时都会爆发一场大征战,郝星吐吐舌头,起身走出去,将自己从压迫的环境中解脱出来。钟英杰见了也跟着出来。
气势这种东西就是这样,处于一个平衡状态,你认怂,别人就霸道,你霸气,人家就退缩。肖光荣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了,找上了郝星,气势汹汹地追了出来,站在台阶上冲站已经下了台阶,站在地坪路上的郝星咆哮起来。
“郝星,你跑什么跑?都是你害的。”
郝星是真不想和一个泼妇发生什么纠纷,但你越是表现出退让,人家还缠着你不放了,既然你都出招了,我没有理由继续忍让吧?岂不是对你的不尊重?再说了,你一拳头打出去的时候,没人接招,岂不是对你很不礼貌?怎么着也得回应回应。
“肖光荣,你害我,整个省棉仓库的同事都知道,钟英杰和温爹爹还亲眼见证了,照理来说应该是我收拾你吧?你这跟疯狗一样缠着我咬,总得说出个道道来。这么跟你说吧,我郝星不是什么坏人,但也绝不是任人搓扁揉圆的老好人。”
剑拔弩张的架势一上演,天生爱看戏的同事们就从办公室里跑出来,十几双眼睛像探照灯一样,贪婪地期待着下文。
郝星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我可不是猴,也不是耍猴的,拜托,不要围观。
“明明你的仓库里有死老鼠,你的仓库才是所有仓库里最差的,可是你搞假,收买钟英杰把死老鼠装进了口袋。该被停职的是你,不是我,王站长应该管你的仓库,而不是我的仓库。”
肖光荣的智商真的是被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