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驰电掣地从汗口跑回单位,上省棉仓库去签了到,然后跳上车要去本部,一如既往,那些爱坐车的家伙一点都不管刚刚才来上班,都挤上了车,提前早退,郝星哭笑不得,只能带着他们一起。
站长家的闺女带着同事早退,这样真的好吗?这些目无组织纪律的家伙从来都不会遵守规章制度,按时上下班的。哎,谁让单位太闲呢?无所事事,你指望大家定在一个地点大眼瞪小眼地消磨时光,一天两天可以,三百六十五天,天天如此,别指望规则能起到多大的束缚作用。
心里惦记着王鑫亿的事,关在弥漫着熏蒸毒药的仓库里三四个小时,虽然不至于对他的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不能出去和毒药的恐惧,恐怕也会狠狠地打击他的精神,这番教训也够了。
教训人适可而止,要是弄出什么问题来,上面追究责任,第一个被问责的将会是单位的一把手,那可是自己的亲爹。郝星做任何事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让自己一家七口日子过得顺心如意,工作生活双开心,所以在帮老爹解除后顾之忧的时候,千万不能给他添上几分愁。
那边王鑫亿呢,几乎是绝望了,看着手表上的时间,从十点半到下午十四点,熬啊熬啊,简直慢过熬粥,他算是深深地体会了那两个字的含义,是的,“煎熬”。
以前坐在办公室,翘着二郎腿,看看报纸喝喝茶,再找人聊聊天,一天打眼就过了,可被关在仓库里,连个干净凳子都没有,站没地方站,坐没地方坐。喝茶?连水都没有,更别谈烧开的水加上茶叶了,仓库里是不允许有水的,退一万步讲有水可喝,你也没杯子。这种天气本来不会渴,偏偏早晨吃了腊肉煮豆丝,心不在焉,腊肉给多了,吃的时候不觉得咸,现在却口干舌燥,渴得浑身上下猫爪一般,已经不是难受两个字可以形容。
要水没得喝,累了没地儿坐,关在这弥漫着熏蒸毒药的仓库,出不去,王鑫亿暴走了几圈,无济于事。嗓子喊嘶哑了,这么大的地方,空旷得可以,休息日鬼能打死人,此刻下班了,四处无人,别指望谁能听见,王鑫亿放弃了呼喊,开始骂骂咧咧。
这个混账李梅梅,明明上午十一点半下班,你倒好,十点半你就下班了,我要扣你的工资,扣你的奖金,收你的钥匙,停你的职,我要开除你……
我,我,我……我他妈已经不是站长了……。
大声怒骂到半中腰,他想起来自己的权力已经没有了,顿时悲从中来。要是从前,他一个堂堂的一站之长,当然能打着整风的旗帜,抓一批人做典型,顺便就将这李梅梅当成重点来惩治,可此刻呢?他不过是党办的一个小小职员,一星半点权力都没有,自己还时时刻刻防着被人加上什么罪名,再次从办公楼下降到保管科呢。想到这儿,有了自知之明,气势顿时泄了半截,一滴浑浊的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绕着墙内壁走了十来圈,他实在是太累了,停了下来,手还下意识地拍了拍口袋,战斗成果还在,令他感到一丝欣慰,脑海里想着怎么将药放进郝天沐的茶杯里,他喝了之后立马倒地不起,那些溜须拍马的乱成一团,自己站在圈外冷笑。
啊哈哈哈,那感觉不要太爽。
郝天沐啊郝天沐,你凭什么要一身正气两袖清风?你实权在握为什么不收受一点贿赂?别人送上门来的钱,你拒绝九笔,做足了样子,落一个清正廉洁的好名声就行了,一不小心收下第十笔怎么了?能死人啊?可是你呢?就是个不开窍的死脑筋,居然一笔都不收。活该你穷啊,活该你一块钱一包的烟你都买不起呀,活该你过得抠抠缩缩的呀。这个社会就是有了你这种人,才将我这样十全九美的好人对比成了坏人。郝天沐你有罪,知道吗?你有罪,你不贪污不受贿你有罪。你那是一身正气吗?你就是茅坑里的破石头,又臭又硬。你害死人了,知道吗?你害死我了,你个该死的,郝天沐,我咒你去死。
骂到这儿,有个东西飞进了王鑫亿的眼睑,这东西在他眼里就是魔鬼,他之所以能到今天,就是这玩意害的。这玩意是他的克星啊,论体积这东西不值一提,一巴掌就能拍死,然而,你怎么拍,都打不着它呀,邪了门了,我这是中了邪了,td蚊子……
“蚊子啊……救命啊……不要咬我,滚开,滚开,滚开……滚远点,有多远滚多远,蚊子爷爷,我求你了,别缠着我了,蚊子爷爷,我都喊你爷爷了,你就别缠着我了,我受不了了,救命啊……”
那蚊子可一点不管不顾他的思维混乱和胡言乱语,很是精准地飞上他的额头,咬定额头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叮住了就吸血,你吸血就吸血呗,为什么让我痒得钻心呢?
王鑫亿此刻已经疯了,拼命地以手击额,打得自己昏头转向,一个没站稳,扑通栽倒在地,以头碰地,想将蚊子磕死,可耳边传来了蚊子那讨厌的嗡嗡声,那声音就像催命符一般,击碎了他的整个精神。
td的蚊子,你是郝天沐变的吧?你是专门来对付我的吧?是的,你肯定是郝天沐变的,专门来对付我的。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老天爷呀,求你救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