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清明有些心虚,郝站长家的两个闺女,可不是由着你挑的,人家要钱有钱,要权后面站着一堆支持他们的官家。两行在手,只有她们选你,你哪有资格选她们?你爸确实在公司有些实权,但跟那天参加认亲会上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可比性。要钱不如人家,要权也略输三筹。
叹了口气,关清明望着窗外后退的田野,道:“这个事,我只能跟郝站长提一句,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感情的事,我可说不上话。”
“凭我的学识和魅力,那个郝星应该深感荣幸吧?”关赋星一只手整理了一下衣领,自我感觉良好,不自觉又显出了曼彻斯特的浅薄。
关清明心想,那天郝天沐的大闺女正眼看了你一眼吗?自信是要有的,但盲目自信就很尴尬了。不好打击儿子的自信,他将一肚子的教训都收进了肚子。
世界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但迟早是属于你们的,你的路,有多坎坷,还得你自己用脚去丈量。
“哎,但愿朵岭储运站的改革不要闹出人命来。”关清明王顾左右而言它。
“这种吃不饱又饿不死的单位,给钱他们出去找工作,还一个个像要了命一样,至于吗?这些人,思想真是僵化了。未来的社会,谁的工作都得自己找,毕业分配马上就成为历史了,人家曼……呃,人家国外都是自己找工作的,送上门的,那都不是好工作。”关赋星的视野确实比那些人开阔,所以回来也不愿进老爸的单位,关清明也有自己的想法,如果跑了大半个地球去求学,回来还和那些内部子弟一样,步父母的后尘,那出去就没有意义了,所以进粮食厅,是关赋星实在找不到工作之后的退路。不到迫不得已,他是不愿让儿子回到粮食部门的,特别是在现在下岗改革闹得沸沸扬扬的关口。
“谁说不是呢,你是在国外转了一圈回的,司空见惯了,但那些抱着铁饭碗的人不这么想,他们认为夺了他们的饭碗,就断了他们的生路,一个个恨不得拿刀和你拼命。没一个人想到自己拿着买断的钱,赚了一笔,再出去找个糊口的工作,是件很占便宜的美事。所以六库会死人,一着急上火,脑血栓,人倒在地上,当时就完了。诱因就是认为你夺了他们赖以生存的饭碗。”
“这个朵岭是郊区,员工应该比六库的更狭隘,那边都死人了,这边说不定有人拿着刀顶在郝叔叔的脖子上,逼着他坚决不下岗的。”关赋星此刻已经想象着郝天沐遇上的困难,他怎么能在全身而退的情况下表现出英雄气概,施以援手,得到未来丈人的刮目相看。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关清明想了想,提醒儿子道:“要是有的话,你别逞能,人活着要学会趋利避害,自己处于安全状况才能掌握主动处理问题。”
“好的。”关赋星答应着,听在耳朵里,但没放在心上。
进入朵岭的小路很偏僻,老远看不到人,路上一边是梯田和铁轨,另一边是面积巨大的厂房。黑黑的沥青路因为有大型货车经常拖着大型机械经过,被碾压得坑坑洼洼,高脚吉普边走边颠簸,关赋星很不习惯,头脑差点又转入了曼彻斯特频道,刚想说什么,意识到不对,立马闭上了嘴。
经过了几个上坡下坡之后,车开进了一栋五层新办公楼的大院,大院里人不少,上楼下楼的,看着繁忙而又热闹。美妙的轻音乐流入耳朵,给人带来美好的感觉,音乐相当舒缓,像小桥流水,又似乎看到了碧海蓝天。
进进出出的人表情要么紧张要么严肃,还看到一些人表现出如释重负,得到好处的开心。给关清明一种错觉,是不是走错了地方,或者是朵岭储运站的改革买断工作还没有开始?
正在狐疑,已经有人嚷嚷了起来。
“哟,关厅长来了,郝站长,关厅长来了。”
这声音大得有些刺耳,关清明抬头想看看是从哪儿出来的,还没找到出处,就看见郝天沐从窗子里露出头来打招呼。
“哟,关厅长来了?欢迎欢迎,我马上下来迎接。小谢,快,打开水,给客人泡茶。”
郝天沐在楼梯间接到了关清明父子,关清明打量着上上下下的人,道:“郝站长,挺热闹的吗。这个,这个,听说朵岭的买断开始了?”
“开始了,开始了,昨天下午就开始了,开始之前,我给您打电话汇报过了。”郝天沐总是一副笑逐颜开的面容,搞得关清明有些摸不着头脑,看到上上下下忙忙碌碌的人,似乎这改革真开始了,但一个个没对郝站长横眉冷对,反而点头哈腰,这就让他迷惘了。别的库站领导和职工可是势同水火。
“进行得怎么样?有没有出现扯皮拉筋,耍无赖的现象?”关清明双手捡在背后,很是关切地问。
“关系到丢掉干了好多年的工作,重新找工作的大事,办起来当然没那么容易,扯皮拉筋,耍无赖的事,肯定是有的。我办公室里正有人在扯皮呢,从昨天扯到今天,就没个消停。”
关清明注意到郝天沐谈这件事的表情,居然没看到头疼和无可奈何,仿佛讲一个不相干的故事,云淡风轻。
这个郝天沐,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