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馨吃过午饭,又觉得困倦不堪,便跟自己的娘亲许夫人说了一声,回自己的内室歇息去了。
许夫人又让小厨房做了安神的汤药,给贺宁馨送过去喝。
贺宁馨歇晌午觉的时候,一丝声响都不能有,否则就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致远阁的丫鬟婆子都知道夫人的这个习惯,所以没到晌午,致远阁里鸦雀无声,有职司的丫鬟婆子穿梭往来,也都是轻手轻脚。
贺宁馨的大丫鬟白茶和红茶更是专门守在致远阁上房的门口,盯着上房回廊和致远阁的院子,生怕有人闹出一丝声响,影响了贺宁馨安眠。
贺宁馨回到内室,歇下了钗环,将床帐放了下来,倒头便睡。
这一次,她睡得极不安稳。每次刚一睡着,就觉得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有时候是“贺宁馨”,有时候又是“裴舒凡”,让她无所适从,噩梦连连。
当她又一次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贺宁馨从床上坐了起来,仔细回想着自己刚才的梦,却怎么也记不清了,只隐隐约约记得,自己一直在照着一面菱花镜……
那面镜子看着好生眼熟……
贺宁馨蹙着眉头细细思索,眼神慢慢落到自己脚踝上的兰花型胎记,顿时明白过来。——一定是须弥福地有事!
以前没有怀孕的时候,贺宁馨对须弥福地十分敏感。那里有风吹草动,她都能立刻感应到。
这一次,她却迟钝了许多,以至须弥福地都入了梦,才将她唤醒。
想到这里,贺宁馨立时摸了摸自己的胎记,便闪身进了须弥福地。
须弥福地里,似乎比她上次来的时候,还要萧条。
贺宁馨叹了一口气,慢慢走到二楼,看见二楼的书架上,多出了许多书籍,还有书案上,也多了几瓶药丸。
贺宁馨打开瓶盖嗅了嗅。原来又是治雷公藤的药丸。难道裴舒芬又要出手了?可是她不是被缇骑用了写有佛偈的黄丝带控制住了,不能再进到琅缳洞天里面去?
贺宁馨皱着眉头想了半天:难道那些东西已经关不住裴舒芬了?
贺宁馨摇摇头,放下药丸,举步走到三楼。
三楼里面,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贺宁馨坐到梳妆台前,摆弄了几下梳妆台上的菱花镜,就看见了近来在对面的琅缳洞天里面发生的事情。
果然,裴舒芬已经脱离了黄丝带的束缚,逃到了琅缳洞天里面。
看见裴舒芬在琅缳洞天里面一次次地取热水,然后在里面沐浴,换衣,又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贺宁馨倒有些好笑。
这个女人,不管她的心思多么恶毒,做得事有多糊涂,可是有一点,贺宁馨觉得连自己都不得不佩服她,就是她有一股永远不言败,也不放弃的顽强在里面。
裴舒芬身上遇到的许多事,要是放到别的女人身上,可能早就活不下去了。可是裴舒芬不仅活了下来,还一次次地企图翻身,卷土重来。
贺宁馨深深觉得,自己如果不是有了须弥福地,可以就近观察裴舒芬的一举一动,自己也不一定能保证对付得了她。实在是裴舒芬的所思所想太过奇特,贺宁馨觉得一点都不像大齐朝里面正经的闺秀。
看着裴舒芬在琅缳洞天那边走来走去,听见她在那里高高兴兴地仰头大笑,还听见她说她终于可以“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贺宁馨全身一个哆嗦,有了十分不好的联想。
“想去哪里,就去哪里”这件事,贺宁馨不久之前才有过体会。
那一天,她到须弥福地里查医书《百草集》,突然心有所感,觉得小子言那里似乎出了问题,情急之下,满心念着小子言的厢房屋子,从须弥福地里闪身出来,发现自己正好到了小子言所住的厢房里面。幸亏厢房里面没有别人,只有小子言一个人从炕上摔到地上,一股气憋在嗓子眼里,小脸涨得青紫。
幸亏贺宁馨来得及时,才将小子言救醒。
小子言的乳娘和丫鬟从外面进来,看见夫人居然在内室里抱着小子言走来走去,都吓了一跳。不过她们刚好趁小子言睡觉的时候,出去领了饭菜过来,谁知就这么点儿功夫,小子言就从炕上摔了下来。
贺宁馨很是生气。
小子言这样大的孩子,身边离不了人的。自己费了那么多功夫,挑了好几个丫鬟婆子,还有乳娘照看,就是想让小子言身边一时一刻也离不了人。这些人倒好,居然一起放下小子言,去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这样的下人,要她们何用?!
贺宁馨没有心软,呼啦啦将小子言身边的丫鬟婆子都重新换了一茬,只有乳娘暂时还留着,不过也另外寻了一个乳娘。两个乳娘一起照看小子言,等他再大一些,用不着乳娘了,就将两个乳娘给二房的简飞振和卢珍娴做备用去。
卢珍娴已经寻好了乳娘,只是一个乳娘担心不够用,所以也跟贺宁馨说了,想找两个备用。贺宁馨也早就答应了,要把小子言的乳娘给卢珍娴做备用。
那次事故以后,贺宁馨便知道了她可以选择自由出入须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