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多,不知不觉,嬴政便快吃光了,回过神来已觉得有些不适。
他站起来走出内殿,问门外候着的侍女,“今日的晚膳是谁做的?寡人十分满意,有赏。”
领头的侍女恭敬地答道,“王上,今日晚膳并非宫中所做,咸阳城中新开了一家酒楼,据说菜式独具匠心,十分美味。嫪毐大人命人出宫采购,特敬于王上。”
嫪毐?母亲身边那个得力宦官?这份讨人欢心,识时务的本事,倒也对得起他现在的地位,嬴政点点头,“算他有心,不过不必有下次。”
好吃美味又如何,又不是宫中御厨,若是他表明了喜爱,指不定下面的人又要做点什么,嬴政还不屑于为了点口腹之欲去图谋自己子民安身立命的手艺。
回到房间内,嬴政看见内侍正在收拾,一旁的五层漆色食盒甚是大方、美观,内侍立刻行李,“王上,这食盒乃宫外之物,据说保温效果极好,店家特意恳请送还。”
嬴政突然说道,“寡人有份奏章忘在内殿了,就在书架上你先去取一下,等会儿再收拾。”待内侍离开,嬴政立刻走到食盒面前,这食盒上刻着造型奇特的数只蝴蝶,别人或许不清楚,但他知道,这是忘机的梦蝶。
细细回忆忘机说过的话,嬴政试着依顺序碰了碰蝴蝶,他记得她给他看的那副星海之图,有几只蝴蝶也的确是按北斗星辰的图案组合的,“噌!”的一声,一个小暗格从把手上弹出,落出一张丝帛,嬴政立刻拿走那张丝帛,放在衣袖中。
内侍急忙跑来,面露难色,颤颤巍巍的说道,“王上,奴没有找到您说的竹简,要不奴多派几个人找一找?”
“不用了,兴许是寡人记错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嬴政淡淡道,转身走向寝宫。
“是,是!奴告退!”内侍如获大赦,拿起早已复原的食盒,便离开了。
嬴政打开丝帛,上面的字迹大气而不失内敛,并不像女孩子的所写,他慢慢读着,眼里不知不觉有了淡淡暖意。
事务繁忙,故不能如期赴约,想必你已正式知悉长安君一事,为大业,不可长久哀于此。若心有不忿,大可归罪于我,若非我告知你实情,或未曾你有如此悲切。肴香楼乃我私产,不必担心,若有要事告知,宫中可派人采购食物。待我处理好手中之事,必定尽快赴约,忘机。
这是在安慰他吗?就像她说的,她大可以不告诉他真相,现在却把错往自己身上拦。他不是非要人安慰不可,但若她有心,也不是不可以,嬴政嘴角露出了笑意。
这只能证明她不向她说的那样不在意他,不然为何大费周章送信进宫里?嬴政将信和画放在暗格中,开始计划着什么时候派人去一趟酒楼。
希声取出一顶天鹅细绒制成的白羽大麾,走到忘机身边替她披上,“夜深露重,姑娘不能仗着内力乱来。”一边说着一边替忘机系好缎带。
“不碍事的,多谢你了。对了,信送到了吗?”似乎并不担心嬴政解不开机关,忘机坐在院子里,希声为她端来上好的雪顶含翠,以为她想赏月,可今夜是下弦月,月光暗淡,反而是漫天的星辰很是耀眼。
“食盒里的信已经没有了,我们的人候在殿外,并未有任何异动,应当是送到了。”希声站在忘机身侧,这个位置很亲近,但并不亲密。
他们的手已经伸进了秦王宫中,不会武功的普通侍女,且在王宫中侍奉多年,谁会想到她们这些不起眼的星辰,在白日也会有自己的微光呢?
夜星最大的特点就是,他们的人,分工泾渭分明,就像黑夜与白昼绝不交融,身世清白的,绝不会让他们去做任何危险之事,属于黑夜的,就静静蛰伏。
聚沙成塔,一颗星星的光很微弱,忘机抬头欣赏夜空,无数颗星星汇聚,便是最夺目不过,轻声问道,“东西做出来了吗?”
“经过多次烧制,终于能够稳定地产出琉璃器了。”他们网罗了一大批工匠,甚至还与墨家搭上了线,这两个月来,按照忘机提供的方法,多次尝试,才将这流光溢彩的宝物制造出来,希声语气兴奋。
琉璃,在这个时代,被当做是自然中形成的一种易碎矿石,价值连城,但在后世,不过是最普通的玻璃罢了,用沙土和水烧制即可,忘机与众人花了快一个月,才找到合适的配比与温度,能够制作成形的器皿,而非常见的珠子一类。
“如果宫里的人再来肴香楼,你就以酒楼主人的身份,请求面见王上,然后献上一盏琉璃碗。”忘机对身旁的希声说道,“再送一盏琉璃酒杯给吕相国,请求他们允许以秦国的名义向六国出售琉璃,秦王分三成,吕不韦分三成,我们两成,墨家两成。”
“这这未免也太不划算了,哪怕我们没有得到官方的许可,自己偷偷少量出售,所赚的利益也是十倍于此。”希声非常不理解忘机的决定,他了解她,直截地问出来,并不会让少女生气。
“我自有考量,日后再同你细说,倒是你,日后便要时刻将自己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了,可还习惯?”忘机轻轻笑道,想知道希声会有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