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孙圣杰牺牲之后,邱树梅一直就处于高度的压抑之中。别看她平时在家是个女强人,事事都冲在孙圣杰的前面。其实她的内心最为软弱,却是最需要丈夫的肩膀,却是对孙圣杰最为关心和心疼的人。平时有人伤害到自己的丈夫,她总是象一只护窝的老母鸡冲上前去。丈夫的去世,她虽然也在哭,也在流泪。但考虑到要办丧事,考虑到老人的承受能力,只能强忍悲痛,把所有的伤心都悄悄地放在心中。这样的压抑,必然需要一个宣泄口。
此时,她在不断的陪着来宾给丈夫为礼,心神也有点麻木起来。看到来瞻仰遗容的人是赵有才和罗华两个人,她的气就有点不打一处来。只是碍于礼仪,就没有开口说话。没有想得到,礼仪结束之后,却又弄出了麻烦。她听到罗华在介绍赵有才的身份时,故意加大音量,当然是不会开心。我们家死了人,你们还要跑到门上来炫耀自己。这不是糟蹋人,又是什么?
我家有难时,你罗华不帮忙,到了要拍马屁的时候,反而出了场。还有你姓赵的,帮着那个‘二狗子’欺侮我们,现在还要到我家门上摆威风。邱树梅的性子本来就很火爆,这几天的压抑,也已经到了极限。到了这时,哪儿还能控制得住。她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对着老人家嚷嚷开了:“妈,这姓罗的警察,就是那个你被打了以后,不肯认亲的侄子。就是这个姓赵的,罩着那个‘二狗子’,才让我们家有冤无处伸的。老天不睁眼呵,这种人都当了局长。”
“圣杰啊,圣杰。你死得苦呀,死得冤。你帮老百姓做好事,得好处的人,却是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呀。”邱树梅边骂边说,骂到最后,伏在水晶棺材上嚎啕大哭了起来。“滚,滚,我家没有你这样的亲戚,圣杰也没有你这样的同事和领导。”孙圣杰的妈妈听到儿媳妇这样一说,当然是恨从心头起。老人怎么会忘记,自己被打伤住在医院里的情景。她挥舞起手中的拐杖,当场就下了逐客令。
楼上的嘈杂声,惊动了大棚中的一群领导。郭副厅长正在向曲副省长以及扬帆等人通报缉毒工作的有关情况,突然听到烈士的家人大声哭闹起来,当然是在第一时间里进行了查问。得知事情的前后经过后,再看着赵有才和罗华抱头鼠窜的样子,郭副厅长实在是忍耐不往了。他冷若冰霜地对着扬帆说道:“扬书记,这就是你们选拔的干部,这就是你们的用人理念!不是我说你老哥,当书记当到你这种份儿上,也算是登峰造极了。我为你不值呵,为了一个不知道能不能到手的副厅职,就值得你这样放弃做人的底线,放弃做官的原则,放弃起码的尊严。”
他看到扬帆面红耳赤的样子,索性又加了一码说道:“我郭飞扬是明人不做暗事,有话放在明面上说。你们宁北县的这种做法,我将以省公安厅的名义,向省委、省政府做出报告。哪儿有这样的道理,定好的干部你们都敢给换掉。走遍全省,没有你们这样做法的。你扬帆,你宁北县,确实是有门道。”“你们这个宁北县,确实是要注意哦。有些事不能太简单化的,多听听主管部门的意见比较好,这样才能更好地开展工作。”曲副省长说话很含蓄,熟悉他的人就会知道,这已经是表达了他的最大不满,也是最为严肃的批评。尴尬万分的扬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谁让自己说不响嘴的哩,谁让自己摊上况超群这样一个糟糕搭档的呢?他倒好,惹下了这么大的麻烦,来了个拔腿走人,一走了之。自己只好硬着头皮来接受指责,还不好分辩。
三天后,孙圣杰的追悼会在他家住宅楼附近的一座礼堂召开。由于地方不大,许多人只能站在礼堂外边参加。追悼会由郭副厅长主持,曲副省长致悼词。许多人都说,这是宁北有史以来,最高级别的一次追悼会。曲副省长是个文人,秘书写的悼词也是文绉绉的。介绍好孙圣杰的生平以后,照着稿子读了一会。当他读到‘居陋室,不沾人一丝一线,忍嘲讽,不伤人一字一词’时,声音顿时哽咽了起来。
曲副省长到过孙圣杰的家,深知烈士一家生活的艰辛。妈妈多病,妻子下岗,他没有叫过一声苦,没有向任何企业和个人伸过一次手。他听人介绍过烈士生前的软弱。帮人办了无数的份外事,得不到一句感谢。受了别人许多嘲讽,却从来没有反唇相讥过。想到烈士生前的一点一滴,曲副省长取下了戴着的眼镜。
他擦了擦镜片上的雾气,脱开稿子说了起来:“有人说孙圣杰软弱,那我问一问大家。他为同事、朋友和街坊邻居们无怨无悔地办过多少好事?有人说孙圣杰没有阳刚之气,他在办理案件打击犯罪时,可曾退让过半步?”连续几个反问,曲副省长算得上是问到了点子上。在场有不少人想到了烈士生前的点点滴滴,想到了许多被自己疏忽的细节,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有人说孙圣杰傻,是的,他是傻。他不会敲诈勒索,他不会溜须拍马,他只会堂堂正正的做人。他不是那种欺软怕硬的狗熊,不是那种到了关键时刻就拉稀的孬种。孙圣杰,是真正的男子汉,是顶天立地的铁血男儿,是关键时刻能够为了战友的安全,而不惜牺牲自己的英雄。”曲副省长几乎是用吼一样的声音,结束了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