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安抚它,顾绯抓住温景辞的手,被他揽住腰抱上了马。温景辞单手揽着她的腰,一夹马腹,低声道:“齐荣、萧昌,这两个留在大本营的将领都是皇后的人,这场戏,是他们为杀孤而准备的。这里很不安全,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营地,找到樊将军他们。”
“前方有一座山谷,地势险要,樊将军率领大军与契丹人在此作战。他们要制造雪崩,坑杀契丹军,这是我们甩开他们的唯一机会。我们现在位于营地的南方,我们需要前往西北方向的谷地,十六,孤看不见,无法避开障碍,孤需要你来指路。”
马在微亮的晨光中疾驰,飒飒的风声从耳边穿过,青年沉寂的黑眸亮得惊人。顾绯郑重点头,从绑在马腹的箭筒里抽出羽箭,朝身后一掷。
箭矢在空中散开,不知是谁惊叫一声,跌落马背,惹来旁人的频频回顾。温景辞身边那个小宫女究竟什么来头……齐荣夹紧马腹,喝道:“追!”
不就是用箭吗?
他取下绑在身后的弓箭,眼眸眯起,瞄准了温景辞的后背。
“宿主不好了,他们要放箭——”
顾绯厉声道:“如果我挡下这一箭,有多少活下的概率?”
“系统正在为您计算概率,寻找最佳挡箭方位……宿主!宿主我先帮你把痛觉关掉!”
来不及了!
箭矢破空之声传来的瞬间,顾绯推开温景辞,长箭穿透了她的肩胛骨。
嘶……
就算关了疼觉,还是很疼。
“十六!”
朦胧的雾气与飞扬的尘沙模糊了人的视线。时间拖得越长,天色越亮,他们逃生的机会就越低。温景辞抱紧怀中已经昏迷的少女,抓紧缰绳,策马前行。
山谷之中,樊朔的军队与契丹的交战接近尾声,随着一声号角吹响,樊朔调转马头,大军迅速撤退。
“轰隆”一声巨响,山头被炸毁,雪崩骤至。契丹军队左右奔逃,被雪掩埋。
一座山体的坍塌,引来整片山脉的震动。惨叫声不绝于耳,所有人都在四处奔逃,脚下的雪地左右摇晃,一道玄色的身影,却踏着
雪地,冲进白雾之中。
他不要命了!
齐荣咬咬牙,让身后的士兵停步。同时再次抽出一箭,朝着白雾射去。
马腿被射中,马儿嘶鸣一声,将温景辞二人甩下。小雪貂紧紧扒着顾绯的衣服,温景辞抱紧顾绯,在山谷即将被封口的瞬间,滚落而下。
积雪将山口封锁,余留一片白皑。
不要走,今晚两更。
病弱太子会读心(16)
是死了吗?
否则,为何他缓缓睁眼时,没有像往常一样重新陷入黑暗,而是看见了一抹微弱的霞光?
温景辞低低地咳了几声,手撑着地面,忽地吐出一口血来。
他看见了。
银沙般的雪地上,突兀地覆盖上点点斑驳的血印,仿佛雪中红梅。日暮的霞光温柔地吻过这片土地,将雪也镀上了浅浅金黄。
后脑勺传来的钝痛重而清晰,可眼前的景象也同样清楚明亮。
这是二十年来,温景辞第一次看见日落。
所有人都告诉他,他出生时气血不足,伴有心病和眼疾。
心病是假的,是皇后用药一手制造的,而他的眼疾,也好了。
一种难以形容的畅快感将温景辞裹挟,他转过头,在看见身边昏迷的少女时,脸色瞬间一沉。
她仍然处于痛苦之中,一半身体被雪掩埋,汗水浸湿了她的脸颊,隐隐露出人皮面具的轮廓。
温景辞撕开衣角,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拭脸上的细汗,又轻轻帮她把人皮面具戴好,单手揽着她的腰,把她从雪地里抱了出来。
刨雪的手被冻得通红,温景辞轻轻呵了口气,把冻僵的手藏在身后,只敢用另一只手碰她。
“顾绯……”
他轻轻呢喃着她的名字。
少女的肩胛处插着一支长箭,温景辞抚摸着箭的尾羽,哪怕是被设计、被利用、被毒药折磨,心脏也从未如此疼痛。
“会有一点疼,”他低低地说道,“忍一忍,很快就好,我不会让你死,相信我好不好?”
黑眸中隐隐滚动着晶莹,温景辞宁可中箭的是自己,也不想让顾绯受如此折磨。
他握着顾绯的手,仿佛自言自语,又仿佛郑重许诺,“我温景辞,以太子的名义起誓,尽这条性命,护眼前人周全。”
说罢,他用力将箭矢拦腰折断,几乎是颤抖着手,把箭从顾绯的后肩拔了出来。
那一瞬间的疼痛,迫使少女下意识咬住他的手腕,烙下深深的血痕。温景辞面色不改,撕下衣袍,将伤口包扎。
“吱吱!吱吱!”
熟悉的叫声传入耳中,连绵起伏的雪地上,一道毛茸茸的小身影快步跑来,它的胡须也沾上晶莹的细雪,将叼着的草叶交给温景辞。
“雪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