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直到橙黄全部退成灰蓝,最后隐隐露出天幕下的点点星光,公园的灯光刷的一下就突然亮了起来。
晚上的公园很热闹,夏天一到,连小商贩的吆喝声都比冬天响亮很多。孩子们又跑又闹,大人们又追又叫,情侣在湖畔长凳上窃窃私语,穿着运动服的人大多不在运动,只是一圈圈边聊边逛,兴致勃勃,侃侃而谈。
傅修明闲庭信步般走着,细风拂过梧桐树的簌簌声让他觉得安宁。不知不觉人声稀疏,灯影寥落,他又走到了那个地方。
那里没有灯光,高大的松柏伫立在月光里,远看去只有一片鬼魅黑影,从中回荡出几声不知名的鸟叫。只是远远看了一眼,他的心跳立刻加速,纵情时压抑的喊叫和那个男人冰冷中含着情欲的声音迅速占据大脑,令他丢盔卸甲般落荒而逃。
傅修明有些失神的从那里离开,缓缓走回家。他照旧从冰箱里倒了一杯牛奶上楼,推开门时傅辰像往常一样在台灯下写作业,冷峻的侧颜在微黄灯光里显得无瑕,眼睛轻眨,睫毛微微抖动。
他放下牛奶,到书架前的椅子上坐下。傅辰拿过牛奶喝了一半递还给他,傅修轻声责备:“怎么总喝不完?”
傅辰不说话,也不收回手,牛奶杯在半空中停顿了好一会儿。傅修明看着捏住牛奶杯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接过去喝掉了剩下的半杯牛奶。
其实他每次倒的牛奶傅辰都喝不完,但是每次他还是倒上满满一杯,仿佛是在等那只手一次又一次的伸到他面前。那种感觉很微妙,像细石落入湖面泛起的涟漪,不甚激烈,却一圈一圈荡漾开来久久不能平静。
傅修明翻开《中国俗文学史》,惊讶于对昨天看过的内容毫无印象,他最近总是这样,整晚坐在这儿都是浑浑噩噩,不知道是在看书还是在看人。有时他会离开书房做些别的事情,可是没两天他又会在傅辰做功课的时候走上楼,随便翻出一本书,然后在他身边安静坐下。
他知道自己的念头背德又荒唐,却无法自控的沉溺其中。那天晚上,他落进年轻人曜石般深邃的眼眸,听他说可能会离开的话,巨大的失落感攫住了他,让他宁愿在羞耻中沉沦也不愿意放弃任何一刻陪伴的时光。
傅辰喝过牛奶的嘴角还沾了一点奶渍,傅修明看着他笑了。
早上,傅辰吃完早餐出门,刚踏上公交车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他:“傅辰傅辰,这儿有座位。”他往后座一看,原来是宋可在叫他。
女孩儿冲他热情的挥手,又拍拍身边的座位,示意他过来坐。
傅辰皱了下眉没有动,旁边和同站上车的人已经眼疾手快跑过去坐下了。宋可无可奈何,不高兴的撅着嘴。
公交车开了一站,上来几个老人,宋可立马招呼一个拄着拐杖的老人过去坐,自己摇摇晃晃的走到傅辰身边抓着扶手杆。
“你跑这么慢,位置都让人抢了。”她笑嘻嘻站着倒是没有埋怨的意思。
傅辰语焉不详的“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宋可起先话多,见傅辰答的敷衍渐渐聊不下去,只能默默站着不说话。公交到站,两个人下了车穿过人行道走进校门。
“涛哥,涛哥,你看,那不是你那个小女朋友宋可吗?他边上那家伙是谁啊!”
周旻涛从公告栏里探出头猛剁了一下脚:“臭小子,老子警告过他,他还敢缠着宋可!”
“涛哥,你看宋可笑的多开心,八成是喜欢那小子。”周旻涛身边站着个小个子男生,黑不溜秋,鬼头鬼脑,朝宋可和傅辰的方向努着嘴,一副挑弄是非的嘴脸。
周旻涛昨天晚上被他书包甩了那么一下,心里还有点怵,摸着手背骂骂咧咧半天也没见他跳出去找傅辰麻烦。小个子看了他一会儿,凑到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周旻涛眼睛一亮,兴奋的说:“就这么办!”
于是一矮一胖两个人从公告栏后面钻出来,兴高采烈的跑回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