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在外游历近二十载,淑太主之子王氏小舅舅也在江南长住十余载,我如何就不能?在阿娘的治下,我只会平平安安地回来。”姬无拂越说越顺,毫不客气地拿过晋王和王家小舅的例子来用。
皇帝半个字也不乐意听,一句话就把女儿的嘴堵回去:“你让人千里迢迢跑到什么新州取回来的红薯藤已经种下,再过两三个月就能见果实,你夸得天花乱坠,耗费无数人力物力,却连回响都还没见。水力纺车也在选新址,你舍得现在就出远门?”
那……姬无拂肯定是不舍得的。
既然红薯已经带回来的,玉米和土豆也不会远,或许大笔大笔的黄金近在眼前。而且她还让往南的商队留意占城稻,这些都是实打实的宝贝,不亲眼确认,姬无拂当场闭眼都不是很甘心。
姬无拂面色上的迟疑落进皇帝眼中,她笑道:“你先安心在这儿待着吧,先过几年再说。”
姬无拂果然说不出反对的话:“那我先等这些东西有了结果,那阿娘是答应了我,再过些年许我出门去玩的。”
“你啊,去的地方一个比一个荒凉,却说是要去玩。”皇帝抬起手,目光所及是女儿坐下依然挺拔的身躯,最后手掌落在孩子肩头,轻轻拍了拍,“孩子长大总要去飞翔的,你要做鸿鹄,我怎么舍得反对。”
姬无拂停下手中研磨的动作,笑道:“阿娘明知我所作所为诸多是白费力气,依然纵容,而我乐在其间,总有阿娘为我善后,怎么不是玩乐呢?”反身抱住了皇帝,靠在母亲的肩头,笑得开心极了:“阿娘真的认为我有鸿鹄之志吗?”
皇帝不禁也笑:“阿娘是天子,所见所言,不会有错的。”
姬无拂埋首在皇帝脖间,眼前是梳拢的、乌黑的头发,她的阿娘正在逐渐老去,但苍老的年岁从不是她身上的缺陷,而是她越发英明睿智的象征。
徽猷殿的门在姬无拂眼前敞开,她昂首阔步做出去,天地在她面前展露,巍峨高大的宫殿砖瓦上遍布的终于不再是阴云。姬无拂迈出一步,就能多看见一分光明,行走在宫道上的每个人脸上的笑容也比过往要真切。
姬无拂离开徽猷殿,下一个等候皇帝的是工部尚书,她先向秦王叉手见礼,随后笑问:“秦王今日心情瞧着很好啊。”
姬无拂也笑眯眯地回话:“是啊是啊。”
“近来府上添喜的事儿我也略有耳闻,到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去府上饮一杯喜酒啊。”工部尚书在心中把最近发生的事儿转了一圈,找了个比较靠谱的试试水。
姬无拂也不反驳,笑容不绝:“当然,到时候一定把请帖送到府上。”
寒暄两句,内官便出来传唤工部尚书,工部尚书便向姬无拂告辞。两人朝着全然不同的方向前进,姬无拂雀跃地几乎要跳起来,欢快的步伐能让任何人都一眼看出秦王难得的好心情。一路上谁来搭讪,姬无拂都面带笑容地回复,许出去不知道多少请帖。
进了刑部衙门,受秦王好心情感染,刑部官吏也放松下来,手中政务飞快地处置而过。这些年大周大部分地方的情况都是相当不错的,刑部在过了某些特殊时间段后,需要处理的事情就会保持在一个标准的清水衙门。
手头空闲下来,孟予也问:“秦王今天撞上什么好事了?”
姬无拂道:“孟师傅猜一猜?”
“我猜?”孟予唇角微微上扬,“秦王方才从徽猷殿出来,无非是从圣上处得了些不得了的承诺吧。”
皇帝对小女儿的纵容举世皆知,在各地宗亲被不停地捞进新都住进十王宅的时候,唯有秦王还能奔赴各地四处撒欢。在妾臣看来,这其中或多或少有一些来自皇帝补偿意味,毕竟皇帝将储君先后许给了长子和次子,宋王也颇得重用,唯有亲生的幼子总是抽离在外,便是在刑部也由孟予做主,不像是个大权在握的亲王。
“嘿嘿嘿。”姬无拂对孟妈妈微妙的形容感到满意,这么多年,无论是她深思熟虑的方案,还是异想天开的主意,从没被皇帝反对过,现在更是得了皇帝阿娘的肯定,这可比承诺对她的吸引力大得多,毕竟她从未被皇帝拒绝过。
放下心结后,姬无拂令长史往裴家和谢家送了厚礼,修书一封告知老裴相亲事,并亲自登门拜访谢大学士和裴相,将面子上的事做足了,再与裴氏的伯母裴相商议,让年长两岁的谢氏先进门,明年再迎裴氏。
裴相一概应允,生在这一百年是女子幸事,而男子身上那一丁点微小的不平是可以忽略不计的,谢大学士作为受益者,并不会计较自家孙男身上的一点得失。
两门亲事的缔结,能够为秦王府带来一些好处,不说别的,至少姬无拂名义上的得力亲戚一下子充盈了,她与谢家、裴家的关系也到了前所未有的亲近程度。
这种陌生人之间建立起来的莫名的亲密感,给姬无拂带来一点儿新的困惑,直到某一天她听人说起远嫁九黎的公子离世,她才恍然。
自汉朝和亲事起,细究其中,和亲的主角到底是皇子还是宫人,实际上并无不同,从这个人被送出国门时